“今後每桌顧客負責到人,從點單到買單由一人全程負責,每個月進行服務數量質量評估。固定工資一千五,在此基礎之上,幹得越多服務越好工資越高,上不封頂。同時設周獎,五百塊補貼,每周評一個人。”許棠簡單介紹完畢,問大家,“有什麼不明白的地方嗎?”
一個服務員問道:“數量評估的意思是……我們大家要互相搶顧客?”
“數量和質量有權重,我主要是鼓勵大家積極服務。如果搶多了,服務不到位,也是會影響月末評估的。”許棠耐心解釋。
大家默默互相看了一眼,另一人猶豫開口:“這……不好吧,我們都是老鄉,和老鄉競爭,不是傷感情嗎?”
此語一出,大家紛紛附和。
“我明白大家的意思,可開酒店畢竟是做生意,做生意就要講效率。”
大家都不說話了,過了片刻,小晶嘀咕了一聲。
許棠目光轉向她,“小晶,你有什麼想法?”
小晶挺胸看著許棠,“許經理,我覺得這樣不好。你這確實是大公司的做法,可也太沒人情味了。我們願意跟著方總從縣裏過來,看的也就是老鄉之前互相能有個照應。你這個製度效率是提高了,可完全是在破外大家的團結。”她雙臂環在胸前,瞥了瞥嘴,“反正我不喜歡。”
“那你的意思是,還是維持現在的製度?”
小晶不說話。
許棠不疾不徐耐心解釋:“現在的製度大家是一團和氣,但完全是吃大鍋飯。十幾個服務員,幹得多的和幹得少的拿一樣的工資,久而久之,誰還願意多幹?”
小晶無以應答,靜了一會兒,“許經理問了方總和周總的意思嗎?”
方舉正聽得津津有味,忽聽小晶提到他,立即擺了擺手,笑說:“我沒意見,險哥早說了這酒店就交給嫂子全權打理。”
許棠看大家仍是麵有疑慮,笑說:“不妨先試一個月,要覺得不好,咱們再改進。我保證,按我的製度,隻要不遲到早退無故缺勤,拿的工資決不會比以前少。”
大家聽許棠這麼說,這才紛紛點了頭。
許棠總算鬆了口氣,“今天時間也差不多了,化妝的事就明天再說吧。”
大家三三兩兩散了,許棠合上筆記本到周險和方舉那桌坐下,周險倒了杯水遞給她,許棠一口氣喝完,擱了杯子,“好累。”
方舉笑說:“能者多勞,我早就知道酒店交到嫂子手裏,一定沒問題。”
許棠搖了搖頭,伸手輕輕按了按額角,“接下來還要革新菜品,擬定菜名,設計菜單……還要加入網上團購……”她越說越沮喪,忍不住往桌子上一趴。
周險看一直活蹦亂跳的小鬆鼠終於也露出疲態,伸出大掌撫了撫她的背,“不著急。”
許棠搖頭,“開一天就賠一天,再不著急,就要關門大吉了。”
方舉哈哈大笑,“沒事,咱們賠得起!”
許棠趴了一會兒,打起精神起來,“我去趟洗手間。”
許棠上了個廁所,正要從隔間出來,忽聽見外麵響起小晶的聲音:“……還沒跟周總結婚呢,就敢自稱老板娘了。拽得二五八萬的,要沒有周總,她算個屁!”
另一人附和:“就是,我是看在周總和方總幫了我哥很多忙的份上才過來的,結果她一個黃毛丫頭,仗著自己多讀了幾年書,就敢來指手畫腳……不就是個大學生嗎,鼻孔衝到天上去了!我看她一來就沒個消停!”
兩人又說了一會兒,聲音漸漸遠了。
許棠默立片刻,這才開門出來,擰開水龍頭洗手,洗著洗著,開始發呆。過了一會兒驟然驚醒,急忙關了水龍頭。
她忽然想到那年夏天在蔣禾花舅舅的餐館,周險接了涼水幫她洗腿上和指甲縫裏的血跡,他手掌粗糲,動作卻十足溫柔。
許棠長長呼了口氣,打起精神出去。
外麵周險和方舉正在聊鄭叔的事,“……派人調查了幾天,他這會所表麵上隻提供餐飲和洗浴服務,還真抓不出什麼把柄。但據說他們有VIP服務,是跟郊區的度假村一體的,進去先得花五十萬辦個會員卡。我想派人進去探探風,但我們的人,鄭叔多半都認識,一時也沒什麼合適的人選。”
周險“嗯”了一聲,“先繼續盯著,看看經常過去消費的有哪些人。”
許棠默默聽著,聽到這句忽然插話,“我倒是有個人選。”
方舉立即看向她,“誰?”
許棠靜了數秒,“許楊。”
“不行。”周險立即否決。
“為什麼?許楊這幾年一直在讀書,表麵上跟你們幾乎沒有接觸,他們雖然認識我,但不認識他。”
周險看著她,“他是你弟弟。”
許棠咬了咬唇,“他也是我爸的兒子。”
周險點了一支煙,抽了一口,沉默半晌,仍是搖頭,“不行,許楊不知道你爸和鄭叔的事,也沒必要讓他知道。”
許棠揚起下巴,固執看著周險,“我們許家的男人從來沒有一個當過縮頭烏龜,當年沒告訴他是怕影響他學習,他現在已經成年了……”許棠咬了咬唇,“我爸不能這麼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