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許棠起得很早,本打算拜托方舉送她,但看整棟樓悄無聲響,便決定自己走回去。
早上七點尚且涼爽,往鎮上去的路上寥無人煙。許棠走了十五分鍾,總算望見白練似的渡河,不由加快了腳步。
又轉過一個彎,身後忽響起一陣熟悉的“突突突”的聲音。許棠嚇了一跳,回頭望去,視線裏一輛摩托車極速駛來,車上那人似乎挾著股怒氣,一路過來氣勢迫人,到跟前時許棠已被壓迫得不自覺屏住呼吸。
周險一個急刹停在許棠麵前,車輪在水泥路上刮出刺耳聲響,他一把揪住許棠胳膊,橫眉怒視:“上車。”
許棠拒絕的話已到了嘴邊,看見周險表情立即咽下去,乖乖上車坐好。
一路風馳電掣,很快到了橋邊,許棠大聲說:“我就在這兒下!”
周險不知聽沒聽見,繼續往前開,許棠又大喊一聲,摩托車這才降了速,緩緩停在橋頭。許棠飛快下車,又朝四周掃了幾眼,幸而時間尚早,街上隻有寥寥幾個人。
周險抽了支煙出來,也不點燃,叼在嘴裏,冷眼看著許棠的動作。
許棠確定視線之內並無認識的人之後,轉過頭來打算跟周險道謝,卻一眼對上他略帶戲謔的目光,“之前倒沒看你這麼謹慎。”
許棠有些微妙的難堪,張了張口,最終沉默。
周險盯著她看片刻,忽從摩托車上下來,一把從背後環住她的腰,往自己懷裏一帶,貼著她耳廓低聲說:“許海棠,我本以為你膽子不小……” 他話音低沉,溫熱的呼吸噴在耳廓,許棠不由縮了縮脖子。
話說了半截,剩下的半截不言自明。
周險似是很滿意她的反應,低笑一聲,將她頭轉過來,低頭在她嘴上啄了一口,隨即鬆手上車,擰緊油門,掉轉車頭,朝著來路飛馳而去。
許棠站在摩托車屁股噴出的廢氣中,久久沒動。
回到家裏時親戚們正在洗漱,許母拎著開水壺往塑料盆裏倒熱水,望見許棠了,說:“剛才禾花過來,問你過兩天跟不跟她去鹿山水庫捉魚。”
許棠想了想,“還有誰去?”
“就她,問你和許楊去不去。”
“許楊去嗎?”
“他還沒起床,你自己去問。”
許棠放了包進去許楊房間,他正在地上的涼席上睡得四仰八叉。許棠拿腳踢了一下,許楊哼哼兩聲,沒動。
許棠坐下來擰他耳朵,許楊不耐煩地將她手一把揮開,“幹嘛?”
“去不去鹿山水庫。”
“不去。”
許棠見他實在睡興正酣,也就不打擾了,站起來打算出去,許楊卻一個鯉魚打挺坐起來,“姐,我問你個事。”
“什麼?”
許楊神色複雜,“昨晚你真去你同學家裏了?”
許棠心裏警鈴大作,姐弟倆眼觀鼻鼻觀心,一時之前都轉了千萬個念頭。許棠伸手將門掩上,壓低了聲音問他:“你知道多少?”
“我就是不知道才問你。”
許棠沉思片刻,“昨晚周險給我過生日。”
許楊驚訝,“你們真在搞對象?”
許棠連忙搖頭,“沒有。”
許楊看著她,“姐,我勸你還是別……你知道媽的脾氣。”
許棠垂眸,“我知道,我不會的。”
許楊似乎有些不忍,伸手拍了拍她肩膀安慰道,“其實我覺得險哥人還不錯,隻是……”
許棠“嗯”了一聲。
許楊歎氣,“他蝴蝶刀還在我這兒呢。”
“你收著吧,”許棠手握上門把,“我跟你說的話別告訴媽。”
——
許棠照舊擺攤,這天晚上衣服剛一掛上架子,便看見從人潮中湧出來四五個頭發迥異的男人,各自手上都挽著一個年輕姑娘。
許棠立即警惕起來,手暗暗捏緊了裝錢的小包。這一行人過來,旁邊攤上的人都有避讓之意,一時討價還價之聲停息,四下安靜得詭異。
這一行人左看右看,最終停在許棠的攤子前麵。許棠深深呼吸,麵上神情仍是鎮定,“看一看有沒有喜歡的。”
話音剛落,那幾個年輕姑娘便都在架子上翻找起來,各自挑了一套比劃了一下,彼此之間問了問意見,便付錢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