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的門被一股力量推開,走進一名十分陌生的助理裝扮的男子,他視線梭巡會客廳的景象,很懂規矩垂下頭,“沈廳長,十四K的馬仔包抄了港澳碼頭倉庫,打砸砍燒,鬧得聲勢浩大,警署盯著1902,無暇騰空介入,碼頭有些失控。”
我猛地站起,“北碼頭倉庫?”
助理思量片刻,“似乎是北和西。”
北碼頭是張世豪旗下,西碼頭他和安德森共用,大B哥在江湖買賣上不算內行,賭他精通,毒是新手,價碼和交易的潛規則他很生疏,尤其在老江湖張世豪麵前,他退居二線坐享其成何樂不為。簽署合約後,1902負責威尼斯人十幾家中大型賭場的毒品運作,登陸的次日,八千斤海洛因首批販售了五百斤,第三日七千斤冰毒押運五百斤送往威尼斯人隔街的紅燈區,百老彙和麗人皇宮,這批貨的純度很高,澳門的名流商賈幾乎是一掃而空,在鈔票如紙的澳門,吸毒是一件非常具有誘惑力的應酬,張世豪慧眼鑿通了行市,同時大規模壟斷,和商機失之交臂的本土黑幫尤為嫉恨,1902囫圇危機,大有一敗塗地的架勢,落井下石的自然不少。
備受矚目的西碼頭堪稱是澳門販毒市場的萬惡源頭,包攬了六成渠道,餘下四成在北碼頭,作為張世豪的利器誘餌,搜刮道上的同盟軍。
十四K倚仗和張世豪是酒肉盟友,阿威三番五次暗示,要1902的支持,與安德森一較高低,支持便是取之不竭的毒品。我也有這份打算,借十四K之手吞了亨京,威尼斯人的勢力和根基龐大牢固,吞並不現實,老牌的葡京都沒這膽量,但分裂亨京,綽綽有餘。可阿威奸詐,他玩空手套白狼的把戲,既要張世豪的讚助,又不願割肉,他也忽略一點,張世豪是內地黑幫鬥爭的最後贏家,他豈是吃苦的主,牟利而生的結盟,單薄的情分哪裏禁得起金錢這枚照妖鏡。他遲遲不給貨,一噸拖著,砍了一半的貨量仍拖著,十四K心存不滿,盼來了千載難逢的良機,勢必要黑吃黑了。
我擦拭著眼眶的濡濕,“隻是馬仔,還能攪弄多大的風暴嗎。”
助理諱莫如深,“澳門幾大幫派有一位阿威,是十四K現任掌門,咱的檢察員說,阿威在碼頭,故而警署置若罔聞,一名兵力也不出。”
我身型倏而一晃,踉蹌扶住桌角才不至跌倒在地。屋漏偏逢連夜雨,一樁樁災禍皆擠在這檔口爆發了,張世豪被囚困,他難以出麵鎮壓,1902群龍無首,又有沈國安暗中推波助瀾,十四K保不齊重演我奪勝義的大旗,讓1902改朝換代。
“他們多少人。”
助理說百餘人,陣仗頗大。
“燒了倉庫?”
“北碼頭2、3號倉庫駐守的馬仔被槍擊重傷,庫門大開,裏麵的貨物搬出,數量不詳,西碼頭十四K的人沒碰。”
安德森畢竟按兵不動,阿威有意一鍋端了張世豪,他肯定不會節外生枝,得罪更勝一籌的安德森,聰明點的,會一一瓦解,而不是一團亂麻,貪多嚼不爛。
我心不在焉沉默著,祖宗看了我一眼,揮手示意助理下去。
他抖開煙盒,抽出一支雪茄,捏住煙灰缸凹槽處搭著的半截煙頭,續著複燃狠吸了一口,“你想怎樣。”
“張世豪受製鄭長林不能出麵,蔣璐叛變,除了我,北碼頭隻有任人宰割的份兒。”
祖宗默不作聲扯開頸間兩枚藏藍色紐扣,“沈國安在收網。我是他的種,換作是我,是時機了。”
“良州,你剛才的條件,還算數嗎。”
祖宗微眯眼,他眸子裏不再閃爍精光,而是晦暗的、分明不願趁人之危,又除此之外無可奈何的涼意和悲憫,他對我絕不回頭的倔強與偏執何其透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