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得留著這口氣回澳門。
捏住他們交易的詭計,想出境東北絕無餘地,若他們非要置張世豪於死地,我一而再破壞攪弄,留不留我又另當別論了。
祖宗保我無虞的前提,也是不擋路。
裝聾作啞,是逃離水深火熱的緩兵之計。
我揉著隱隱作痛的太陽穴,“有勞你了。”
他奪過酒瓶,嫣紅的珠光照著嶄新的襯衫,竟有些荒謬。
我起身上樓,在二樓樓梯口駐足,俯望著關彥庭孤寂的背影,終是隻言片語也未說。
我進屋反鎖浴室門,擰開水龍頭,將腦袋紮入池中,冰涼的水蔓延在七竅,轟鳴的悶響。
電光火石間,我腦海流竄出一個念頭。
關彥庭並不驚慌我的挑明,他的反應像是對我問心無愧,他即使偽裝再好,神色的皸裂不至全無痕跡,而且偌大的哈爾濱,他和祖宗為何偏偏在軍政大樓的臨街碰麵,他們都清楚紀檢調查組同一時刻約談我,按理避猶不及,唯恐流泄,怎就恰到好處,祖宗被我瞧見了。
他們豈是這般不謹慎的人。
思前想後,關彥庭擇這處地點,十有八九是掐著點讓祖宗暴露,他扮演頗為被動的角色,由我傳遞給張世豪,將持把柄逼良為娼的祖宗立為頭號覆滅勁敵,祖宗同樣也別有居心,他的桑塔納引著我駛向關彥庭的車,他讓我看清這位三顧茅廬的伯樂虛偽精悍的麵目,是如何分散投資坐收漁利的。搖擺不定的盟友,對如履薄冰的黑幫頭目來說,是江湖大忌。張世豪默認了關彥庭的誠意,卻被算計,自是勃然大怒,新仇舊恨加持東北的一攤官場汙穢,血雨腥風萬箭齊發,關彥庭在我的扶持下打發了紀檢委,打發得了雙麵夾擊和沈國安的暗中陰招嗎。
關彥庭攏絡張世豪未必是虛情假意,他借東風燒戰艦也是昭然若揭,一概否定保不齊陷了祖宗的道兒。關彥庭有一萬種方式不被我撞破,他絕非池中物,愚鈍到自毀全盤謀略,他鋌而走險,一則和張世豪誠心合作,與祖宗逢場作戲,是祖宗誆他到此,他蒙在鼓裏;二則,他謀劃了這場一明一暗的好戲,迫不及待要張世豪大肆砍伐祖宗,在有限的同盟期間,實現最大利益化。
而張世豪能做的,便是牢牢牽住關彥庭的纜繩,在東北的滔天巨浪中得以喘息,關彥庭未派兵圍剿1902,姑且信他。
我在冷水裏悶得險些窒息,我雙手撐著池岸浮起,甩掉披散的水珠,撥了一通電話給紅桃,她接聽後十分鎮定,免了無謂的嘮叨和寒暄,她猜到必有蹊蹺,無所求我不會聯絡她,“你說。”
“幫我解決一個人,關彥庭東郊宅院的私人司機,現場留下沈良州或者人盡皆知的屬於他親信的東西,別太刻意,偽造遺漏的假象。”
紅桃說明白。
她的人脈竊取不難,無聲無息做掉平明百姓,也就是費點錢,我凝視鏡中水漬淋漓的自己,“多謝你。”
“保重就好。”
“兩天之內,我等不了太久,也不由拖延。”
幾秒鍾的空隙,她那端先掛斷。
次日傍晚,飛機降落在澳門海關,我乘出租直奔1902。
離澳的清晨,我說五天歸期,也就是明兒午後,我意料之外提早,保鏢以為我查崗,誰也沒通報,莊園內張世豪正和花豹交待賭場的事,我搜索了鞋架與敞開的衣櫥,不見女人物品的蹤影,想必蔣璐還養在賓館。
花豹講完一半,戛然而止,他視線越過張世豪,發現站在玄關的我,他一愣,剛要開口喚我,我豎起一根食指抵在唇間,擠眉弄眼示意他別出聲。
花豹一言不發退縮在牆角,我飛撲過去,從背後用力地抱住張世豪,我抱得很緊,像是拚盡了餘生的力量,讓每一寸血液,每一寸骨骼融化在他的體溫與皮囊。
“王八羔子!我想你了。”
張世豪一時片刻的錯愕,他半晌偏頭看我,“怎麼回來了。”
我伏在他脊骨,扳著他的臉媚笑,“不願意呀?嫌我打擾你和蔣小姐雙宿雙飛了?”
我撕扯他的衣服,趴在鎖骨用力聞,他握住我的手往高空拋舉,我整個身體匍匐在他胸膛,懶散的摟著他,張世豪蓋住我嗅他氣味的唇鼻,悶笑說,“無時無刻泛酸味,你泡在陳醋缸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