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世豪的手,有一種很特別的溫度。
寬厚的,炙熱的,幹燥的。
仿佛蠕動的毒蛇,不置人於死地,卻能刮骨蠶食,無聲滲透。
他滾燙的胸口緊挨我脊背,非常親密的姿態彎腰擁抱著,唇漫不經心廝磨我的耳垂,那兩顆珠鑽,被他吻得尤其瑩潤明亮。
他放肆得毫不遮掩,斜對麵的穆總和王主任看得清清楚楚,紛紛錯愕怔住。
我胳膊肘抗拒捅他,“張老板閑得難受嗎?”
罵人的話入了他的耳,他倒也愛聽,“有一點。不過程小姐鮮嫩可口,我玩上癮了,並不無聊。”
“你最好站遠點。”
我警告語氣,他不退反攻,我感覺他的唇滑落到脖頸,啃咬密密麻麻的筋脈時,那道不明的細膩與癢痛,摸牌的手不由自主一抖,九條錯打了七條,穆太太喜出望外大喊胡了,我胡了!
我不情不願掏錢,才贏的一筆,一下子切去了五成。
“怎麼這樣不小心。不是教你了嗎?”他的唇去而複返,繞回我耳側,呼吸噴灑在青絲,縷縷飛舞交纏,淩亂慵懶,“沈良州有錢,經得起你一味輸嗎。”
我和他一旦碰觸祖宗這道禁忌,總有發射不完的長槍短炮,我垮了臉蛋兒,沒好氣吵鬧,“張老板供不起一遝遝的票子,就當他也不能?幾萬算什麼,幾百萬我高興,他也不會阻攔,他疼我。”
他笑問我誰經不起。
他手藏在暗處,不動聲色盤桓侵占我腰際,專往細皮嫩肉的地方掐,掐得時輕時重,我緊咬舌尖,生怕溢出不合時宜的呻吟,驚了這滿屋的和諧,激起四濺的桃色波浪。
“我家底雖薄,但養幾十個敗家的程小姐,還不成問題。”
我不屑瞥他,和他暗中較勁,把他的手擠掉,他又恬不知恥摸上來,如此反複,我懶得理他了,“我糟蹋銀子,就像燒紙,眼都不眨。”
他淡淡嗯,“你試試,花不花得光。”
我試圖抽離被他拿捏的手腕,他握緊,“你到底要我說多少遍,才肯答應。”
我嗤笑,“張老板明裏暗裏的馬子,沒上百,也多過幾十,輪得到我花嗎?”
牌池裏的麻將洗好,他及時鬆開我,我十指如飛擺弄一列,瞧著差了一張,可差了哪張,我一時糊塗,王夫人打出三條,我忽略掉,伸手要抓別的,張世豪丟出白板,眉目噙笑,“不管出什麼,程小姐也贏了。”
反正我是沒辨出門道,下家穆太太犯了難,猶豫著不敢打,她撿了最沒用的東風,張世豪嗅著我衣裙散播的香氣,怡然自得不動,王夫人出了五餅,掉進我的坑,我贏了第二把。
這區區兩把,贏回我今天輸得全部錢,她們嚷嚷著不玩了,沒意思,張老板幫著程小姐搶飯碗來了。
最後一輪,每人都意興闌珊,隻想填滿局數就撤了,龐太太壓根不是為了打牌來的,三番五次欲言又止,她見等不到單獨的時機,開口問我可否方便,幫她先生一個小忙。
我自然不能當機立斷拒絕她,太傷情麵了,沒情,也得講麵兒不是?
我讓她講。
她眼神機靈極了,偷摸瞄我的牌,猜測著投其所好喂了一張我需要的,恰好不是,我放過了,即使中了,我也不會吃,吃人嘴短,一筆小錢兒,搞不好要替她辦件大事,得不償失。
我意味深長提點她,“龐太太不妨直言,成與不成,我不拐彎抹角,給您準信兒就是。今日耽擱時間久,稍後這局打完,恕我不奉陪您。”
王夫人和穆太太都抬眼打量她,誰也沒幫腔,她為難撚了撚麻將牌,“程小姐,並非我先生的買賣有麻煩,而是我婆家小叔子,在外麵捅了簍子,鬧了人命,現在關押市局,這事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看是誰出麵了,市檢察院的逮捕令還沒有下達,定不了案,如果您肯應承我一個情,能不能讓沈檢察長打聲招呼,放他一馬,移交區局,我先生便可以打點一切,不再叨擾您。”
市局扣了人,怎會不是大事,市檢察院的逮捕令,不是對誰都下的,沒點背景,何須祖宗擺平,我皮笑肉不笑,“龐太太,人命沾了官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