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地裏那兩條魚撲騰著,撲騰著,終於不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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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蹇謙將宋菀帶回了自己最近常住的高層公寓,著人二十四小時看守。
自被拖上車起,宋菀便如死了一般,一言不發。他所有的好聲好氣,都像對著一具沒有感情的雕塑。
近日事務繁忙,他暫且將此事按下,出了幾天差,回到公寓,便見宋菀坐在床邊,一動不動,泥塑木偶一樣。
唐蹇謙怒火頓生,拄著手杖,拖著腿飛快走過去,將她自椅上拽起,徑直扔去床上。
他身體覆壓而下,她終於掙紮起來,尖叫著後退,腳蹬在他肚子上,狠狠一踹。
唐蹇謙額上冒冷汗,雖吃痛但絲毫未退,拽著宋菀手臂將人拉起,一巴掌抽過去。
“宋菀,不要一次一次挑戰我的底線。”
宋菀怒目圓睜,冷笑道:“你有什麼底線?背信棄義就是你的底線。”
唐蹇謙捏住她的下頷,“你再說一次?”
“你有哪一次說話算話過嗎,唐蹇謙?我說不要強迫我,我需要時間,你答應了;我說我厭惡你在桐原路的房子,至少別再讓我去那兒,你答應了;我讓你別再折磨我,你答應了;我說我可以聽話,但你別逼著我給你生孩子,你也答應了……這麼多事,哪一件你做到過?!”
“是你總挑戰我的耐心。”
宋菀看著他,毫不畏懼地與他對視。
這時候,唐蹇謙電話響了,他頓了頓,掏出手機看了一眼,是重要的公務電話,不得不處理。
“你乖乖待著,哪兒也別想去。”
公寓設備齊全,看守的人準時送來一日三餐,但不準宋菀離開半步,亦不準她與外界聯係。
唐蹇謙忙了整整一周,才抽出公寓去探望宋菀,因為聽看守的人說她在絕食。
他按密碼打開公寓的門,裏麵一片漆黑,側頭問守在門口的保鏢,“什麼情況?”
“宋小姐要求的,不肯開燈。”
唐蹇謙冷哼一聲,抬手摁下開關,燈光照見躺在沙發上的人,寬敞袖管裏露出兩隻細瘦的胳膊,像風化的蘆管般,仿佛一折就斷。
唐蹇謙抓著她胳膊將人提起來,“又鬧什麼脾氣?”
頭發蓋住了宋菀的眼睛,他伸手拂開,捏著她的臉頰轉向自己,“宋菀,我警告你,這是最後一次,你要再犯錯,我就容不下你了。”
“你把葉嘉樹怎麼樣了?”宋菀聲音沙啞。
唐蹇謙緊蹙眉頭,“你隻用知道,你這輩子也別想再見他。”
宋菀笑得局促,“你殺了他?難怪了,這事兒你做得出來。”
唐蹇謙往餐桌上瞧一眼,那裏還放著宋菀一筷子也沒動的晚餐,“去吃東西。”
“你殺了他,是嗎?”
“宋菀,我……”
“警告我?無計可施的人才會一而再再而三用警告這一招。你能拿我怎麼辦?你以為我把我關在這兒就萬事大吉嗎?”宋菀咯咯笑起來,她長時間滴米未進,嗓子似炸了膛的槍管,聲音粗糙而刺耳
唐蹇謙咬牙切齒,“我唐蹇謙養的鳥,即便死也要死在籠子裏,死在我能看見的地方!”
宋菀側著頭,微微抬起眼,忽說:“你真可憐。”
唐蹇謙冷眼瞧她。
宋菀盯著他的目光幾近憐憫,“有個消息恐怕你不知道吧?離開南城之前,我已經懷孕了。”
唐蹇謙一怔,鬆了手立馬去掀她的衣服,即便不用掀也能瞧出肚子是平坦的,可他還是將衣服掀開,手掌靠了上去,像是要做最後的確認。
“你……你……”唐蹇謙手發抖。
“我知道你想要什麼,唐叔叔。在最初你伸出援手的時候,在你陪我走出喪父之痛的時候,在你誠心道歉承諾痛改前非的時候……我們原本有無數次機會走向你想要的那種結果,每一次,每一次都被你毀了。”
宋菀仰頭大笑,幾乎快笑出眼淚,“我第一次打掉孩子的時候,你說我是在懲罰你。我不是在懲罰你,我早就對你失望了。我騙不了自己你是愛我的,你誰也不愛,你隻愛那個信任你尊敬你又對你百依百順的幻影。”她臉頰消瘦,眼睛因此顯得平日要大,更加亮得出奇,像那種患了熱病之人渴生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