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改】(1 / 3)

梔子花養在盛了清水的瓶裏,幾日後逐漸變黃枯萎。

宋菀這幾日都住在葉嘉樹家裏,她無處可去,也提不起興致與外界聯係,白天去巷裏與賣冰棍的大娘閑聊,一坐便是一整天。遮陽傘下熱氣微醺,老式的冰櫃轟隆運轉,她有時候買支雪糕,有時候什麼也不買。大娘也不趕她走,一邊納鞋底一邊與她絮叨。大約也是因為孤獨。

聊完了自家的家長裏短,便開始聊那些聽來的談資。大娘說起一樁清水街的舊聞,抬手指向暮色裏的洋樓,“那以前住著一個大老板,老有錢了哦,後來聽說犯事了,要槍斃,他閨女兒為了救他,跟了一個更有錢的大老板……年紀小咧,聽說那時候十八歲都不到。”

宋菀動作一頓,牛奶味的雪糕讓她一口咬出個老大的缺口,她咽下去,從喉嚨一直涼到心底。她露出一個沒有任何意味的笑,“是麼,那後來呢?”

“後來人搬走了,誰知道呢。大老板老有錢了,跟了他肯定日子過得好咧,不像我們哦,一年到頭辛辛苦苦掙幾個錢,還不夠給孫子買件像樣的衣裳……”

後麵的話宋菀沒再聽,她一口一口咽完了雪糕,把木棍兒彈進前麵的簸箕裏,看著暮色之中幾個穿校服的小姑娘跑進巷裏,沿街建築的燈一盞一盞亮了起來。

宋菀起身走了,此後再沒來過。

白天黑夜葉嘉樹都不見人影,兩人非親非故,宋菀也從來不問他行蹤。有時候他回來收拾兩身衣服,翻倒翻倒抽屜,拿了東西便走;有時候過來補上一瓶洗發水,順帶一些新鮮的水果。

宋菀鳩占鵲巢過意不起,又給傅小瑩打了個電話,傅小瑩告訴她公寓和車都準備好了,約了日子讓她過去拿鑰匙。

宋菀給葉嘉樹打了一個電話,要請他吃飯。

宋菀覺得,葉嘉樹的年齡在他這兒始終是模糊的。他小上她幾歲,有一張捯飭以後扔進娛樂圈絕對能混出名堂的臉,與年輕英俊的皮相錯位的是一種將朽之人的氣質。所以宋菀無法想象他曾經是玩搖滾的。搖滾是憤怒,而他是一塊浮木,被浪衝到哪裏便是哪裏,認命,絕不掙紮。

吃飯的地方是宋菀找的,她記憶裏離清水街不遠的地方有家老字號的飯店,循著找過去,還開著,並了旁邊的店麵,擴大了一倍,饒是如此仍舊人滿為患,做民國侍應生打扮的服務員腳不沾地,半天才端上來一壺熱茶。

葉嘉樹自陳家回來,在飯店門口抽完一支煙,拍一拍衣上浮塵,轉身上樓。宋菀坐在二樓靠窗位,手上端著茶杯輕啜。她動作一股子提不起氣力的懶散,望著窗外臉上帶笑,好像看見了什麼頂有意思的事。

葉嘉樹想起第一次在芙蓉路的大宅子見到宋菀的模樣,她天然有一種讓人目光圍著她轉的力量,即便那時候在宅子裏是矯揉造作的,這時候是不自知的。

宋菀這時候轉過頭來,衝著他淡笑一下,“來了。”

兩人落座,寒暄兩句,也未深聊。點菜之後,又等了許久,菜才一道一道端上來。

宋菀吃得不多,顯是沒胃口,撂了筷子喝茶,看向對麵。

葉嘉樹也不抬頭,“你想說什麼?”

宋菀笑了笑,“餞行唄,還能說什麼。”

葉嘉樹沒有做聲。

“我找到住處了,總不能一直在你這兒叨擾。明天送我去個地方吧,以後……”宋菀頓住。

“回唐蹇謙身邊?”

“不然呢。”宋菀笑著,像往臉上扣了一張假麵。

她將頭轉向窗外,能瞧見路上神色匆匆的行人,夜色之中是一條一條模糊了細節的影子,“……如果你還有繼續搞搖滾的打算,我能幫你引薦。別做司機了,尤其別做唐蹇謙的司機。”她笑了一聲,像是笑給自己聽的,“跟唐蹇謙牽涉過多的人,都沒什麼好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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