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媽仔細詢問了安琳的身體情況,當安琳看到那些個小女仆一個個手裏都捧著盆缶的時候是徹底愣住了,對於媽投向了不解的目光。
“少爺吩咐過,好好照顧安小姐,安小姐腿上有傷不宜下地洗漱。”
於媽一本正經地說道,看她那呆板的樣子,安琳抽了抽嘴角,怎麼突然有一種自己成了皇親國戚的感覺?拜托,這又不是古代,至於這麼尊敬自己嗎?
“不用了,那個……您叫什麼?”
可能是被於媽一板一眼的態度感染了,安琳說話間也不自覺地帶上了敬語,不過於媽看上去就是自己的長輩,她對於媽說敬語也沒什麼。
聽到安琳的話,於媽眯了眯那雙曆經風霜的眼睛,在遲家當了這麼多年的女仆,如人飲水冷暖自知,再看安琳俏麗的臉,靈動的眸,自然能看出來安琳是真的率性而為,不是刻意想要接近自己,思及此,那如刀刃般鋒利的眼神軟了下來,看著眼前的安琳也越發順眼。
“安小姐叫我於媽就可以了。”於媽順著眼,身軀不自覺地躬著,常年的習慣使得她人到老年越發低調,如寒冬傲竹,即使被雪壓住而微微低頭,卻也隻謙不卑。
對於這個渾身散發著歲月醇香滋味的於媽,安琳頓時心生好感,想來於媽定在遲家生活了許多年,要不然怎麼會有這般心性?
“於媽,你不用什麼人來照顧我,隻不過是腿受了點小傷,又不是殘疾,我自己能應付得來。”安琳隨意靠在床頭,笑得越發溫和,但拒絕的話卻透著一股毋庸置疑,她一個人從小就寄人籬下,早就知道怎麼樣照顧自己,盡量不給別人添麻煩。
好吧,雖然心裏知道,但是做到又是另外一件事,就算有一顆自立自強的心卻難以改掉毛手毛腳的舉動。
“可是……”於媽蹙眉,神色猶豫,她不是怕大少爺知道後會責備自己,隻是這畢竟是大少爺吩咐過的事情……
安琳眼珠轉了幾圈,最後突地“啊”了一聲,狠狠拍了一下自己的腦門,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誒呀呀,自己怎麼這麼笨呢!
於媽看向安琳,目露不解,安琳的處事風格對習慣了名媛淑女那番套路的於媽而言實在新奇又陌生。
“我忘了,都是我不好。”安琳苦著一張臉,鄭重而又嚴肅地握住了於媽的手,又不敢握太緊,直盯著於媽的眼睛說道“於媽,既然這是遲懷景那家夥交代你的,你要是不完成,姓遲的一定會責備你對不對?我明白了,是我不好,讓你這麼為難。”
於媽心頭大駭,盯著那被安琳握著的手,竟久久沒回過神來。
自以為想通一切的安琳小臉肅然,點了點頭,她怎麼能因為自己不適應就讓別人遭罪呢?姓遲的一肚子壞水,要是知道於媽沒聽他的話還不知道想出什麼法子對於媽呢,於媽年紀都這麼大了,哪禁得起那隻老狐狸的折騰?
安琳想得自然,卻殊不知一切都是她理解錯了。
於媽到底見過大風大浪,迅速收斂了心中的波瀾,回頭對身後的小女仆們說道“先照顧安小姐洗漱。”
“是。”
看到眼前突然出現了好幾個裝著清澈水的盆,再感覺到那些女仆一個個好奇打量自己的目光,安琳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尖,惴惴然地伸出手掌……
好不容易洗漱完畢!安琳估摸了一下時間,這堪稱她人生中最漫長的一次洗漱,足足用去了二十分鍾!
刷個牙都必須要刷夠五分鍾,說這是為了能完全清洗幹淨,讓口腔保持衛生……
安琳哪知道那麼多講究!以前別說五分鍾刷牙了,全下來也就幾分鍾……
小臉皺成了苦瓜臉,安琳悻悻地回到了被窩裏,什麼?剛洗完漱為什麼又要縮回被窩?廢話!當然是因為於媽不讓,於媽說自己的腿還沒好,下地的話需要少爺許可。
腿長在老娘身上,老娘走個路需要跟姓遲的彙報?
對於這條命令,安琳不服地呲呲牙,但是當看到於媽的時候,心裏的不滿就又都下去了,為了於媽,她忍!
“少爺說一會兒解決完事情就會過來看安小姐……”於媽頓了頓,抬起頭看向安琳,眼神裏多了幾分似笑非笑“安小姐可是少爺帶回來的女人中待的時間最長的一位。”
聽到於媽別有深意的話,安琳心跳一滯,然後搖了搖頭,眼神肯定地對於媽開口“於媽,我是待你如長輩,現在我明確地告訴您,我既不是遲懷景的女人,我也不在乎待在他時間的長短,我不稀罕,於媽,您是聰明人,您懂嗎?”
安琳在心裏歎了口氣,果然不管是什麼樣的人都有一顆八卦的心啊,於媽居然認為自己是遲懷景的女人了,她和姓遲的說是敵人還不為過呢,雖然這一次是姓遲的救了自己,心裏對他有點感激,但是說是那種關係可就相差十萬八千裏了,虧得於媽想象力這麼豐富,亂點鴛鴦譜。
聞言,於媽並沒有否定,反倒笑容裏多了幾分深意,在離開前對安琳低低說了一句“安小姐,萬事別把話說得太絕,不給自己留後路。”
安琳一愣,隨即搖了搖頭“於媽,我說過不可能就是不可能。”
於媽也不說話,隻是用一種莫名其妙的眼光上下打量了一下安琳徐徐說道“沒事,我記性差,恐怕這幾句話沒幾天就忘了。”
自己把話說絕不留後路,所以對方就說自己忘了,避免以後尷尬?安琳抿唇,看向於媽的眼神就有一些不滿了,自己說過和遲懷景不可能那就是不可能,於媽這麼聰慧一個人怎麼不明白呢?
悻悻地收回目光,安琳躺在被窩裏,憤憤然地閉上眼睛,不再吱聲。
於媽一笑,眼角的皺紋越發風輕雲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