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徐懷還是想著將帝都定於襄陽,漢水東岸的襄陽新城也啟動了前期的建設,泌陽這邊就沒有大興土木——原屬中樞六部及樞密院等院司的官吏以及家小上萬人都遷來泌陽,但泌陽城卻沒有擴建,再加上這些年持續不斷發展的工造業,給泌陽直接帶來頗具規模的新從業人群,泌陽城也就變得越發的擁擠。
豫王府也是因陋就簡,在原平涼郡公府的基礎上稍加改建而成,徐懷日常署理軍政的大殿也是異常狹仄。
在召見周贇及另兩名東川路官員,詳細了解過高氏最近的動向之後,徐懷特地吩咐周贇先回去探望臥病在床的祖父周鶴,還要周贇將東川、西秦兩地的近況一一稟於周鶴知道;他過兩天會遣使臣前往周府,征詢周鶴對此事的意見。
在周贇等人告退後,徐懷坐長案之後,禁不住敲著腦袋,與坐於殿中的顧藩、史軫、韓圭、陳子簫等人說道:“兵戈易舉,然而一旦創傷形成,想要消除卻難,有些事不容我們不慎重處理啊!”
劉師望、周良恭出鎮東川,試探出高氏踞傲不甘屈服的態度之後,豫王府絕大部分將吏都主張訴之武力,近半年來董成、朱芝、劉師望以及周良恭等人西蜀、東川,也是想盡辦法加強地方上的軍事部署,為武力征討高氏積極做準備。
此時召周贇等東川路官員到泌陽進一步了解高家在西秦路的動向,也是徐懷此時需要做最後的決策了。
出兵踏平利州、漢中,繼而剿滅高氏在西秦嶺深處的殘餘勢力,或許不是難事——就算高氏可能通過祁山道勾結盤踞秦州的赤扈人,也不是什麼問題,徐懷所考慮的關鍵問題,在於西秦路乃是中原銜接隴右、河西及河湟地區最為重要的區域,倘若連西秦路都不能妥協解決,需要殺得人頭滾滾落地,無疑會大幅加大隴右、河西及河湟地區融入中原的難度。
高氏盤踞西秦路太長時間了,又遷入大量的熙河軍民加以控製,徐懷心知他一旦下令出兵征討高氏,就沒有辦法將高峻陽及一小撮高氏、一小撮野心勃勃、冥頑不化的熙州舊吏,與普通軍民進行分化、割裂,最終必然要殺得人頭滾滾,才能真正將高氏剿滅。
然而誰都不能否認這些年西秦路軍民在抵禦赤扈南侵付出極大的犧牲。
不到萬不得己,徐懷並不想對西秦路普通軍民大動幹戈。
隻是,都到這一步,還能夠避免嗎?
史軫沉吟良久,說道:“要想盡可能少動幹戈,或許還是要先打下秦州,斬斷高家及熙河舊吏最後的妄想……”
照正常的程序,應該解決高氏,那樣除了王憲統領秦鳳行營主力沿渭水西進外,還可以集結一路偏師翻越西秦嶺,經武州走祁山道殺入秦州南部地區。
不過,倘若暫時不考慮解決高氏,而是著秦鳳行營主力先行沿渭水西進攻奪秦州(天水),不僅沒有偏師從南翼策應,同時還得考慮早就與赤扈人暗中勾結的高氏會狗急跳牆,有可能從陳倉道或褒斜道北進,偷襲秦鳳行營的後路,整體作戰風險會大幅增加。
不過,一旦能先順利奪下秦州,徹底切斷高氏與赤扈人的聯絡,就能更徹底的瓦解高氏與熙州舊吏負隅頑抗的鬥誌,以更小的成本,將西秦路重新納入中樞的轄管。
高氏此時冥頑不化,除了自視在西秦路根深蒂固,還有一個不可忽視的因素,就是他們自以為通過祁山道,能與盤踞河西、隴右及河湟地區的赤扈人互為犄角。
徐懷看向陳子簫,說道:“子簫你以為如何?”
陳子簫說道:“左丞所言,不是不可行,但秦鳳行營想要拿下秦州,傷亡可能要比預料中增加不少;另外,西蜀、東川還要繼續派駐精銳兵馬,確保將高家牽州在漢中、利州,不敢對關中輕舉妄動。”
“那就先打秦州吧,”徐懷煩惱的擺了擺手,說道,“即便會多一些傷亡,也是有必要的,大不了最後多砍幾顆高家人的頭顱以慰將卒在天之靈吧……”
“我們確信高峻陽早就與赤扈人暗中聯絡,但還有必要請陛下頒詔,督促高峻陽統兵出祁山道進攻秦州,並從陛下身邊找一些人前往漢中監戰。”韓圭說道。
韓圭如此主張,一方麵要明裏暗裏坐實高峻陽消極怠戰、與赤扈人勾結的罪名,另一方麵將朝中一些頑固不化的官員,踢到漢中去當監軍使,無論是借高峻陽的刀除之,又或者這些人到漢中後與高峻陽同流合汙,都能為最後的禪繼除掉一些礙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