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海樓、孟介、蔣昭德、高祥忠等將被圍於焦陂,作為京西鎮戍將軍、統領京西鎮戍軍、實際充當監軍的摩黎忽自然就是京西諸將之首,仲長卿作為漢軍萬夫長,在京西地位也在三五人之列。
這仗打成這樣子,摩黎忽、仲長卿縱有千般理由,也沒法推卸身上的責任。
卻是單薛率援兵,部眾傷亡如此慘重,有功無過。
兀魯烈心裏深深歎了一口氣,局勢如此惡劣被動,他想要安慰摩黎忽、仲長卿他們幾句卻無從說起,隻是眼神冷冽的示意車駕繼續往泰和城裏駛去。
也沒有人來拉,等鎮南王的車駕進入泰和城門,摩黎忽、仲長卿、闊惕等人才狼狽不堪的從泥坑裏爬起來,上馬追入泰和城裏。
“嶽海樓有多大希望能堅守到秋後?”
進入罕都給安排的行轅之中,鎮南王兀魯烈摒退閑雜人等,也沒有急於見平燕宗王派來的使者,臉色暗沉的坐在長案後的虎裘上,盯著罕都、摩黎忽、仲長卿等將問道。
摩黎忽、仲長卿下意識都想躲開鎮南王淩厲的眼神。
京西漢軍對赤扈的忠誠,以及作戰意誌,都絕非孫彥舟、胡蕩舟所部能及,作戰經驗也極其豐富,老卒占比極高,兵甲也好。
摩黎忽、仲長卿之前也相信京西漢軍據焦陂-泉河營壘堅守到新的援兵進入潁州境內集結沒有什麼問題,事實也證明他們的判斷沒錯。
然而在過去一個多月時間,南朝司空府並沒有組織兵馬強攻焦陂,而
是在焦陂外圍依托潁水中下遊水道以及西側的洪泛區形成完整的封鎖線,基本上斷了他們短期內解焦陂之圍的可能。
京西漢軍在焦陂堅守一兩個月是沒有問題,但陷入重圍超過三個月、四個月甚至半年之久,意誌還能不動搖?
以南朝司空府諸將用兵之能,隻要守軍意誌出現嚴重動搖,必是最後總攻之時;而在此之前南朝司空府也一定會組織大量的攻城戰械,對焦陂-泉河營壘進行曠日持久的轟擊。
鎮南王微微頷首,算是明白他們的意思了,將目光轉移到罕都身上。
木赤前些年返回漠北不久後就病逝了,目前摩黎忽乃是那顏氏在軍中的主要將領之一;而鎮南王身邊所倚重的、都元帥級的嫡係老將也越來越少了,罕都絕對是能與木赤並駕齊驅的一個。
要不然的話,鎮南王也不會在如此惡劣局麵下,讓罕都南下主持戰局。
罕都沉默片晌後,說道:“我們必須要承認河淮局勢已經徹底惡化了,甚至短時間內都不可能有挽回的可能了。依老將之計,殿下???????????????當考慮放棄河洛、京西,平燕宗王府亦當考慮收縮到黃河以北。而且兩府動作一定要快。倘若焦陂在兩三個月內失陷,這個秋後就不是我們組織大軍進攻潁水的問題了,而是要考慮到南朝會組織數十萬兵馬順勢北上、飲馬黃河了。”
摩黎忽、仲長卿知道罕都所言是老成持重之言,也確實是深察當前惡劣局麵做出的清醒判斷與建議。
在京襄以司空府的名義掌握南朝朝堂之後,雖說剛剛經第二次淮南會戰及逃京之變,但其軍事動員能力依舊超乎他們想象。
而他們的動員整整拖慢了一個月,沒有意識到淮川守軍早就被殲滅僅僅是一方麵,更主要的還是休養生息不夠,大規模、超長距離的兵馬集結、調動,令各兵馬都總管府苦不堪言,速度是實在快不起來。
目前單就軍事動員能力看,就算嶽海樓不幸在焦陂被殲滅,兩府在河淮可能也僅僅是稍處劣勢,甚至都談不上特別明顯。
問題是局勢已經扭轉,他們不能幹脆利落的斷臂求生,隨著時間的推移,差距隻會進一步的擴大,也許最終的結局與嶽海樓當初沒有幹脆利落第一時間從焦陂突圍西撤一樣,終致泥足深陷、大局崩壞……
“南朝已經將大量的攻城器械調到焦陂以南,樂觀的看,嶽帥或能堅守到秋後,但我們要做最壞的打算,可能都未必有兩三個月的時間,”闊惕皺著眉頭,說道,“兩府在這麼短的時間,怎麼可能將河淮五六百萬平民都撤走,難道都丟給南朝?”
河淮地區包括京西北路、京東東路及京東西路在內,天宣年間人口高達兩千萬之眾,目前粗粗估算,應該還有五六百萬。
當世人口永遠都是戰爭最重要的資源。
徐懷據京襄,掌握京襄四百萬人口,最極端時就能動員三十萬人馬。
兩府就算決定從河淮撤出,與南朝拉開足夠深闊的戰略縱深,以便他們的騎兵部隊能發揮出更大的戰略優勢,但倘若嶽海樓所部不幸在兩三個月時間內被殲滅,他們根本就來不及將這麼多的人口撤走。
罕都冷漠的在自己的脖子虛砍了一下,表示帶不走的,都殺掉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