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漸有凜冽之意,仲長卿勒馬停在黃綠相間,還沒有完全枯黃的草叢之中,神情有些恍惚的眺望湧金河方向旌旗林立。
短短六七天時間裏,京襄軍不僅在湧金河兩岸修建了十數座大小營壘,還征集兩三萬輜兵北上,將他們之前倉促間封堵湧金河,連接兩岸的十數座堰壩挖開,重新打通湧金河水道,使其鐵甲戰船能夠進入,從而更徹底的封鎖住他們從陸路往南接援淮川的通道。
當然,說徹底封鎖也不恰當。
倘若鎮南宗王府、平燕宗王府能夠不惜一切代價,將十萬精銳步騎、數萬輜重輔兵集結到焦陂、泉河一線,以泰山壓頂之勢往湧金河沿岸進逼,還是可以先從兩側將湧金河重新封堵起來,然後再去強攻京襄在湧金河沿岸的營壘。
湧金河畢竟隻是在幾段天然河流基礎之上挖掘、貫通起來的半人工運河,河道寬的地方也僅有二三十丈,窄處則隻有五六丈,跟淮水、潁水不能相提並論。
又由於十數年沒有誰想著修繕管護,湧金河的河道被汝潁下遊的洪水浸灌過三四回,淤堵得厲害。
京襄軍即便此時已經將十數座截斷河道的十數座堰壩挖開,但在進一步疏浚之前,也僅有一些鬥艦、排槳戰船等中小型戰船能夠進入。
更何況再有一兩個月,河淮地區進入真正凜冽的寒冬時節,湧金河等水流細緩、河道狹窄的河????????????????流,會比淮水、潁水等大型河溪凍得更結實、封凍期更為漫長,這會為鎮南宗王府在近淮地區進行大規模的兵馬調動,提供便捷。
不過,問題是宗王府會不會下決心在這個冬季將十數萬兵馬集結到焦陂、泉河,與京襄軍進行會戰?
再一個,就是淮川城能否支撐住兩個月,支撐到十數萬援軍完成集結的那一刻?
仲長卿皺著眉頭,他對兩者都有疑問的。
他們在水軍戰船的劣勢太大,已經失去對淮河的控製權,照著既定的計劃,淮川等近淮城寨,都是可以放棄的。
鎮南宗王府也明確要求京西兵馬都總管府,將對河淮西部地區的防禦重點放在汝陰等雖處於潁河下遊、但距離潁河口尚有一定距離、便於封鎖河道的城池上。
照著既定的計劃,京西兵馬都總管府應該依托汝陰(穎州治)等城池,與淮水河道拉開六七十裏的距離,在泉河、焦陂等地構築真正的第一道守淮防線。
隻有這樣,才有可能叫京襄的後勤補給線在淮河北岸稍稍暴露出來,才能叫赤扈騎兵更充分的發揮出機動優勢出來。
騎兵的核心優勢,永遠是比步兵高得多的機動性。
這也是騎兵部隊令步卒望塵莫及的戰略優勢。
然而京襄甲卒借助戰船,可以沿淮河等開闊水道快速轉移、調動集結;除了步騎可以依托河道結陣外,甚至還可以借助戰船快速運輸大中型戰械,物資補給也更高效、快速。
因此在近淮地區作戰,京襄軍的戰略優勢,是要比赤扈的步騎精銳更為明顯。
之前阻截一戰,主要也是淮川城左右能登陸的地點多為淤灘,令京襄軍登岸搶灘作戰較為困難,但即便如此,由於沒有迂回穿插的空間,京襄軍側翼的陣列又足夠堅密,增援過來的數千赤扈騎兵,前期根本就沒有參與作戰的機會。
現在京襄軍已經占領淮川以東的多座塢寨,不僅在淮河北岸搶修出多座能通過淤灘的棧道碼頭,還在長灘寨南麵快速架設出一座可以啟閉的浮橋。
這些措施令京襄軍在近淮地區的戰略優勢徹底體現出來。
權衡於這點,不要說京西兵馬都總管府了,就算整個鎮南宗王府,亦或平燕宗王府,都應該避免在近淮地區與京襄會戰。
這是在這個冬季之前,兩府就取得的共識。
兩府對淮川、下蔡、潁上以及懷遠等近淮城池,意見也是能守則守,守也是想著盡可能多的消耗京襄的有生力量,拖延京襄往北推進的時間——這些城池不能守,則可以縱火燒毀,將民眾屠盡或往北驅趕,撤出守軍。
在大的戰略方向,陳州、許州、宿州、徐州才是河淮地區防禦的重點,將陳、許、徐、
宿往南到淮河之間約一兩百裏的縱深,都變成白骨露於野、寸草不生的緩衝區,鎮南宗王府、平燕宗王府是沒有一點壓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