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檢司雖然隸屬於樞密院體係,但在地方上主要還是受縣尉司及州兵馬都監司節製(受製於文臣),就算鄧珪願意,地方勢力出身的徐武江等人,也肯定不願意做替罪羊,坐看王稟在軍寨遇刺的。
而玉山驛除了幾名疲弱驛卒外,地方也要比淮源軍寨多了,還是容易被滲透。
“你此時能出軍寨?”盧雄有些遲疑的問道。
“可以。”徐懷道。
徐武江以及其他都頭、節級,這時都在河東街市喝酒,有人甚至夜不歸宿,他隨便找個借口去河東街市,不要出軍寨了,都能找到渡船過白澗河——要不然,這早春時節洇水渡河還是挺冷的。
“好,你快去取藥。”盧雄道。
“盧爺身上可有錢財?街市是有抓藥的鋪子,抓兩味瀉藥也不值多少錢,但也得要錢不是……”
徐懷即便也跟著吃一份兵餉,但餉銀也都是荻娘替他攢起來,他平時不用考慮吃穿用度,囊中真是非常的羞澀。
見盧雄詫異的盯過來,徐懷也感到不好意思,但他也不能為兩味泄藥,去搶藥鋪不是?
“十七叔總當我不懂事,錢物之事不讓我插手,我也樂得不插手。”徐懷解釋道。
“哦、哦、哦,我這裏有些銀兩,你看夠不夠?”盧雄從內襟兜裏取出一把碎銀錁子遞給徐懷。
“不需這麼多。”徐懷道。“你都先留著,我要守在大人身邊,後麵有什麼事還都要麻煩你。”盧雄道。
“那也成。”徐懷道。
徐懷也不耽擱,將銀錁子塞懷裏,徑直往軍寨大門走去。
抱著鐵槍縮在牆洞裏打盹的守門武卒,聽徐懷去軍寨去找徐武江,便嘿嘿笑道:“徐節級家的那頭母老虎又發威了?看來徐節級今晚要陪我們守牆頭了!”
徐懷出了軍寨,河對岸的渡口還停著一艘渡船,就是專門做巡檢司將卒的生意,徐懷喊船過河,跑去藥鋪假買了一包泄藥交給到盧雄手裏,前後都不用半個時辰。
與盧雄分開後,徐懷回到住處,這時候徐武江滿口酒氣卻精神抖擻的跟徐心庵走回來。
“這麼晚,你跑去哪裏了?”徐武江問道。
“夜裏睡不著,就在寨子裏轉了兩圈。”徐懷道。
“真是憨貨,下次帶你一起去吃酒,但你不能愣頭愣腦的,逮住豬蹄子往死裏啃,”徐武江哈哈笑道,從懷裏取出一隻荷葉包塞過來,道,“拿去啃吧!”
徐懷打開老荷葉包,卻是一塊熟羊肉,怕是有半斤重。
柳樹林裏接受盧雄點拔的時間不長,但出軍寨走一趟,徐懷就有饑腸轆轆之感——徐懷對幼年的事記憶不多,但饑餓感總伴隨左右,平日裏沒有油葷,他一頓吃上整斤的麥餅、粗糧飯也都頂不住半。
然而在當世,日常想要有肉吃卻是太奢侈了。
徐武江進了後院,傳來他跟蘇荻聲嘀咕的話聲。
這棟院雖,前院沒有廂房,垂花廳正對麵、坐南朝北的倒座房,卻有三間房。
徐武江身份畢竟低微,在軍寨裏隻能算是兵頭一個,平日交際也簡單,荻娘照顧大家的起居食宿,沒有丫鬟仆傭,前院不需要單獨留門房、會客廳,因此徐懷與徐心庵都有單獨的房間。
徐懷回到房間,靴襪也沒有脫,和衣躺床上思量今發生的諸多事,將一塊熟羊肉三五下啃盡,站到窗前,推開窗戶。
被簷頭遮住,徐懷站在窗前看不見夜空之中的明月,但月光照在院子裏,廊前有兩株石榴樹正吐嫩芽,卻也依稀能辨。
長夜漫漫,徐懷又尋思起柳樹林裏盧雄所講授的要點,雙腿虛立,在這夜深入靜之中,更細微的去感受伏蟒樁勢“提”與“撐”的要領。
堅持半個時辰後,他感覺有些疲乏才停下練習,卻是要平時輕鬆一大截。
徐懷右臂側甩,嚐試著使出鞭錘勢,能感覺到側肘橫掃與沉肘撞擊兩勢之間的連貫性是要明顯好一些了。
剛入門往往是進步最明顯的。
不過,徐懷連著將側肘橫掃、沉肘側擊這兩勢比劃十數回,就覺得右臂外緣的筋肉酸脹難受起來。
徐懷暗感他對身體筋肉、骨骼掌握,到底是沒有多深厚的基礎,要是強行這麼練下去,怕是會傷到筋骨。
當然,都已經窺得門徑,隻要適應新的練法,將這些融入以往所學的伏蟒拳及刀槍之中,每都會有不同變化的,卻不需要急於求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