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有皺一下眉頭。
隻是綿軟的伏在這靠大地最近的地方,盡管鼻端縈繞的盡是灰土氣息。
她卻異常的安然沉靜。
緩緩將身子翻轉過來,她仰望天幕。
霧靄沉沉。
眸子盯著那灰暗迷蒙的天。
似乎都教她看出一片深海的印跡。
眸中的那層黯然正一點一點消散,破開。
細碎的吧嗒聲傳來。
有濕涼忽的落上了她微紅的臉頰。
輕輕飛濺開來,帶著淺淺的痛。
另一滴。
墜入了她眼中。
微微盈動了幾許,便隨著她眼瞳的弧度,化作一脈清泓順著她眼梢蜿蜒而下。
緩緩淌至耳際。
隨著紛繁的雨點而至,她輕闔上眼。
耳畔響徹的,盡是那淅瀝的雨落聲。
大雨已讓她全身濕透。
發絲一縷一縷的浸入泥中,順著雨水輕蕩。
衣衫全數貼合於身。
而眉眼,已教大雨淋的無法張開。
盡管她全身都被雨水傾打著。
可心中。
卻是極致的歡愉舒暢。
似乎那雨正一點一點將她心中殘留的念想,一一衝刷而去。
“你可是打算死在這裏?”
淅瀝的雨聲中,清晰的傳來一道清冷微沉的嗓音。
清淺緩緩坐了起身。
抬頭瞥了眼立於自己身側的男人。
就這樣被那人直直的看在眼裏。
她隻覺窘迫,小手微揚,想拿什麼遮住她此刻狼狽的模樣,卻發現什麼都沒有。
手腕漸漸垂落於身側。
她低下了頭,稍稍將臉別了過去。
隻是忽然想到。
其實沒必要。
因為那人不愛她。
即便是再絕美的容顏。
也無法讓他傾心。
她唇角輕抿,心中蘊了抹自嘲。
頭頂傾落的雨水忽的沒了。
連澈緩緩蹲下身子,將她納於傘下。
沒有言語,他隻是執起她冰涼的小手,將紙傘塞入了她掌中。
身子忽的一空,她被他橫抱入懷。
她身上的汙泥將他一襲雪衣沾染的斑駁不堪。
懷中的女子頗為輕盈,他卻走的異常緩慢。
緊緊攥著紙傘,倚在他溫熱的胸膛。
她全身的濕冷漸漸褪卻,不再顫抖。
緩緩揚起小臉,她目光落向了男人精致完美的側臉。
這是她第一次近距離打探他的模樣。
漂亮的鳳眸微揚,眼瞳如墨似夜,秀挺的鼻子下,是那瀲灩流紅的唇。下頜完美的線條,恰到好處。
喉嚨微微生了絲哽咽,她隻覺眼眸有些氤氳。
你這樣做,代表了什麼呢?
既然不喜歡,就不要給我希望。
在我狼狽不堪,想要努力把你從心底抹去的時候,你卻出現。
我不懂這對於你來說。
算什麼。
但對於我來說。
這不是救贖。
而是沉淪。
清淺將臉頰緩緩埋入他胸膛,滿是淡淡的龍涎香氣息。
隻屬於的他的味道。
此時。
除了連澈強而有力的心跳聲,和他胸膛靠上她側臉那輕輕的跳動感。
她什麼也感受不到。
她的世界,隻剩這清晰而強烈的脈動之音。
輕輕闔上眼眸,她將臉頰埋的更深了些。
此刻。
拋開一切。
就讓她再沉淪一次。
清淺悄悄回到了別院的房中。
竹煙並不在。
找了一套幹淨的衣裙,她迅速的將濕透的那套換了下來。
將頭上的髻散開。
她去膳房打了盆熱水,將發絲和臉頰上的泥汙清洗了一番。
對著銅鏡,她執著木梳輕輕打理著發絲。
身後傳來一陣輕盈的腳步聲。
“方才外麵下了一場大雨。”
竹煙輕柔如月的嗓音緩緩在她身側響起。
清淺並未言語,隻是將目光落向她。
她正遠眺著窗外,清柔的眸子透著一抹盈盈的光耀。
“方才街市上好多百姓都在接雨水,整條街都站滿了人。可惜,雨太短暫。不知這幹旱會持續多久。”她收了目光,悠悠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