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睿見她是真的不用他們陪,就走過去把自己的手下們挨個敲打了一通:“一個個臉皮厚的!滾滾滾!”然後看向羅衣道,“大小姐,我們到那邊去了,你有事就吩咐。”

“好。”羅衣點點頭。

徐睿這才跟一幫手下打鬧著走遠了。

齊子文慢慢從陰影中走出來,在羅衣的身旁站定。他沒有說話,隻是有意無意間站在了上風處,為羅衣擋去了大半的寒風。

羅衣一無所示,似乎沒有察覺到他的舉動。

直到篝火一簇簇的滅了,士兵們漸漸散去,喧囂的熱鬧逐漸歸於平靜。

隻有一輪安靜的明月,照著一地的冷清和寂寥,陪伴著蒼涼的大地。

羅衣沒有轉身離去,依然站在原地,看向一片空曠。

她臉上仍然帶著淺淺的笑,好似那空曠冷清的場麵,與方才的喧囂熱鬧沒有絲毫分別,在她眼中都是一樣的風景。

齊子文一直有意無意地觀察她,此時看到她臉上的表情,不知怎的,心頭竟湧上一股涼意,叫他情不自禁地打了個顫。

“你……”他忍不住想說些什麼。

卻被她打斷了:“噓!你有沒有聽到什麼?”

她細長的眉頭輕輕蹙起,耳朵偏向某個方位,似在仔細聆聽什麼。

然而齊子文的注意力全在她豎在唇邊的一根纖細的、白皙的手指上。

會是軟的嗎?是像山藥糕一樣柔軟滑膩嗎?還是會像他的手指一樣,覆蓋著一層堅硬的繭子?會是熱的嗎?還是像羊脂玉一樣,泛著微微的涼意?

“有人在哭。”

不帶絲毫感情的聲音打斷了他不明來處的綺思,齊子文回過神,凝神聽去,果然聽到細細的哭聲,斷斷續續地傳來。

他分辨了一下,就知道這哭聲是哪裏來的了。他偏頭看了看她的側臉,她似乎還沒有明白,仍然在凝神分辨。

他忽然覺得有趣。

告訴她,看看她的反應?

“是軍-妓。”齊子文這樣答道,他一邊說著,一邊打量她的表情,“將士們常年駐守邊關,生活單調而乏味,因而大部分軍中都會設置這樣的製度,紓解將士們的苦悶。”

他的語速並不快,每個字都咬得十分清晰:“大部分女人都是戰俘,還有少部分是青樓女子,良家婦人比較少,但也不是沒有。她們每天都要應付十幾個男人,身體弱的很快受不了,或者病死,或者自殺。身體健壯的,能捱過最初一陣,但是最久的也隻活過半年。”

他說到這裏,停頓了一下,似是側耳分辨風中傳來的哭聲,然後他道:“明天一早,不知道又有多少女人被抬出去。她們這樣的人,死後是不會入土的,或者丟去荒野,任由野獸啃噬,或者一把火燒了,不留下任何痕跡。”

他以極為冷靜的口吻訴說著這樣的事,好像這沒有一丁點兒的殘忍,隻是吃飯喝水一樣尋常的事。

說完,他便眼也不眨地盯著羅衣,好像在等她的反應。

“你很清楚這些事。”羅衣微微挑了下眉頭,“你也曾經是其中一員嗎?”

齊子文沉默了下。

“我不是。”他的聲音低沉,帶著一如既往的沉著和冷靜,卻又透著幾分刺探,“你不會覺得很殘忍嗎?我以為,你這樣的女子,會對這種事感到憤怒和不平。”

然後,她會去解救那些可憐的女人們。

但是軍中是少不了軍-妓這種設置的,所以她一旦插手,必然會引起非議和抵觸,就連傅耀宗都保不了她。

想到這裏,齊子文的眼中劃過一絲興味。

很久沒有碰到如此有趣的事了。

他目光灼灼地盯著她,十分期待她的反應。

被這樣不懷好意的目光盯著,羅衣又不是傻子,怎麼可能察覺不到?

“你跟我來。”她對他示意一下,就抬腳往哭聲傳來的地方走去。

齊子文麵露興味,毫不猶豫地跟在她的後頭。

軍-妓-營設在偏離中心的地方。一來,不叫這種事影響其他人,二來也是為了避免被敵人刺探軍情。

兩人走了很長一段路,終於來到地方。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