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平均情商隻到幼稚園的兩隻(1 / 3)

紅海灘的晝夜溫差是呈階梯式驟減,至夜半圓月浮水時,幽藍滿地碎銀的海平麵會淡淡飄起一層靄靄嫋嫋的寒汽,像仙女的羽衣薄紗般的輕霧飛拂騰起,雪白地一層疊一層,隨著風起分散、聚攏……

虞子嬰鋼軀鐵鑄,自然不冷,而從小便體質孱弱虛寒的惰卻比不了她這一點,當寒汽飄籠而來時,他泛白的唇色微抿,下意識地攏了攏肩披垂地的銀鼠氅。【首發】

可惜這件厚氅稍前被虞子嬰跟他自己幼稚報複性所為而澆濕了領間一圈溫暖軟毛,現在毛簇濕噠噠地粘濕耷拉下,這樣挨貼在冰冷的肌膚隻會更加難受,於是他隻能將其脫下來,墊在地板上當毛氈來坐。

如此一來,他僅著雙層罩敝白色梭章紋深衣,衣服質底是那種柔綢冰綃垂直樣式,袖下部呈弧狀,盈盈一握腰束纓帶下垂,飄飄欲仙不似人間。

常言道,別裝逼,裝逼要遭雷劈。

果不其然,不一會兒,惰那一張本就不健康的膚色已被吹得泛白發青,他雖裝得若無其事,但微微輕顫抖動的身軀還是忠誠地泄露了他的真實感受。

虞子嬰坐在惰右手側,兩人之間的距離約隔一人,她轉過頭看了他一眼,目光清涼若水,卻煁煁其神。

“手給我。”

惰聽了她的話後微怔一下,受寒微微蜷縮的長睫一扇,較虞子嬰的黑瞳淺瀲幾分的玲瓏眼眸平靜而自持,卻還是選擇配合地側過身子,將一隻手遞給她。

虞子嬰垂下眼簾,看到他伸出的那一隻手,眼神頗有幾分無奈,大抵能翻譯成“攤上這麼一個智硬的寵物來養,主人很心塞”地抬眼瞟了他一眼。

“右手。”

惰挑眉,被她這種眼神看過,他亦不惱,甚好脾氣地將左手收回,伸出右手給她,靜候她究竟準備要做什麼。

事實上虞子嬰並沒有做什麼駭人聳聞的事情,她隻是伸出左手握住他那一隻冰冷刺骨的手,她那玲瓏小巧的指腹攏上他攤上的掌心,似一截柔膩玉脂滑過,然後被一片暖意包裹住。

惰眼眸微瞠,雖麵色不顯,但心底卻並不是沒有觸動,嘏下一秒他又感受到順著手中那一股相依相偎的暖意,而靠近過來的柔軟清馨,令他怔愣地僵立片刻。

薄薄衣服相貼,他側眸看向自己右手臂挨靠著的虞子嬰,她就這樣拉著他的一隻手靠近了他,一低頭,她那柔順的黑色發旋就在觸目可及的位置,動作間,她那冰涼柔滑的發絲不經意拂過他手背,帶過幾分想要抓住的癢意。

以往她從不會像今天這樣主動而乖順地靠近他,而他也習慣了她的疏離與冷漠,但現在他卻感受到了她的溫度……小小地,柔軟而香香地,就像一塊軟肉一樣,碰哪裏都柔軟得不可思議。

“這樣會覺得暖和一些嗎?”虞子嬰淡淡地看向他,麵上表情似然沉靜似水。

惰卻慢了半拍,才回道:“嗯……你在做什麼?”

“你以前常靠著我,會覺得我溫暖嗎?”虞子嬰偏著頭,問他。

或許是因為四周太過寂靜的緣故,惰竟覺得她的聲音較平時略帶鼻音,聽著軟軟糯糯地,少了幾分強硬的冷意,他驀然醒悟,怕是她也冷了才借故如此……

惰思緒有一些浮想聯翩,略走神地道:“今天……是第一次吧。”

掌中握著的軟若無骨的小手的確能令他感受到“溫暖”兩字,平時兩人溫差接近。就算靠得再近也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難辨你我,但今日他快被海風吹成冰雕,而她一如往常,自是能夠渡他以暖意。

“你現在閉上眼睛,能在腦海之中想像出我的樣子嗎?”

惰始終沒弄懂她的用意,但卻覺得有趣,便冰涼一笑:“自然。”

虞子嬰雙瞳鼓大,不信地盯著他:“那你試一試,然後用言語描述出來。”

惰似笑非笑地掀動眼簾,如她所願,密合上了眼睛,當視覺被屏蔽,其它感官便相應變得敏銳,因為彼此挨得近,惰第一次意識到,虞子嬰是一名女子,她身上若有似無地飄來一種少女獨有的撩人香氣,這不是男人能夠擁有的,她鼻息很淺,濕濕濡濡地噴出,卻在他閉眼那一刻,慢頓了一拍,似因期待而聚精會神。

由於先前兩人的衝突導致的幽暗情緒,漸漸被撫熄平靜了,但眼下這種平靜到底跟平時不一樣。

但到底不一樣在哪裏,一時他卻又說不出來,於是他是斂神入定,開始在腦海之中描繪眼前少女的模樣。

“你頭發很黑……眼睛很大很黑……衣服……黑色……”

勉強地說到這裏,惰變得緘默了。

因為除了潛意識對她全身最特注的“黑”記入腦中之外,他根本難以用言語更細致地將虞子嬰的相貌一一描述出來。

“惰,所以說……我們不是同伴。”

虞子嬰像是早就知道會是這樣,平淡的語氣不勉帶了些許篤定的意味下結論道。

惰聽了她那不鹹不淡的話,心底似簇了一株火,他睜開了眼睛,極東方式的眼眸微眯眼睫時,眼角輕佻,似桃緋敷靡靡之色,白極接近殘酷之色的容顏斯近,他伸手色起她的下頜,目光極其執拗而侵略性地巡視她鎮定從容的眉目。

“你便是想讓我記住,我會記住的。”

虞子嬰看他果然認真了起來,心底小人淡定地撒花,麵上卻露出不以為然的神色:“那等你記住再說吧。”

“虞子嬰,莫不是……你在斥責我對你不用心?那你呢,到目前為止,你又對誰入了心?”惰似不滿虞子嬰對他漫不經心的態度,他伸出一根手指如冰冷的刀刃一樣細致而輕柔地劃過她薄薄的眼角,壓低聲音,像是在她耳邊訴說一則秘密一樣。

“明明看起來最呆訥而老實的麵容,實則內心卻比誰都狡詐而充滿虛情假義,我雖然不知道你接近其它幾個人是有何目的,但一定有其緣由吧,對我相必也是如此,否則憑你那絕決而厭惡分明的性子,哪會輕易同意這三月之行,想必你私底亦是有別的打算……還有今日之事,你當真以為我看不出來你是故意的嗎?”

虞子嬰微懵地眨了一下眼睛。

——咦,被揭穿了?

好吧,揭穿就揭穿了,本來之前的一番作派那隻是為了表演一出鬧掰了之後各自冷靜、反省,因距離產生美,再借題發揮,最後重歸於好的戲碼。

看虞子嬰完全沒因他的話而產生任何波瀾的眼瞳,那一雙眼睛極黑,黑得令人察覺不出別的顏色,就像鎮靜的古井黑潭。

“這雙眼睛很美,卻太無情了。”惰眸光涼色,喟歎一聲道。

無情?虞子嬰蹙眉,她自問自已來這一趟已經盡量自然地表示出最大“友好”氛圍,但在他眼中,她依舊隻是作戲嗎?

抿唇無語,她因他的話而開始審視起自己了。

隻因她不期然地想起了之前無相曾對她說過的話,他比她更早意識到一個問題,她若對他們付出的隻有虛情,被察覺的話,亦難以換來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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