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燕京風雲(九)(1 / 3)

“這話我就當是景帝的讚揚了,雖受之有愧,但亦卻之不恭地接下。”牧驪歌揮了揮雲紋綢鍛衣袖,攏指舉杯,朝著景帝溫潤輾然一笑。

景帝一雙似霞色熏細膩而妖魅勾勒的狹長鳳眸微眯,一張如水仙般陰柔麵容偏冷質消減了他與生俱來的魅惑,增添了血色染紅震攝人心的威儀:“若靠你這張嘴能言退異域進犯,倒也不愧。”

牧驪歌聞言,臉皮微不可見地一抽,雖然依舊帶著笑容,但卻少了幾分先前刻意的輕鬆恭維,多了幾分謹慎的含蓄。

“景帝所言極是。”

他稱手退側一步,露出了身後跟著垂顱低眼的虞子嬰。

“皇妹之前不是一直念叨著想見景帝陛下,眼下見著了,倒是懂得害羞緊張了?”他雖含笑打趣,但動作與言語都是在暗中催促她趕緊上前說話。

這單獨露臉可是緊要的,趁此機會若能令景帝另眼相待,便是能夠一步登天。

可鑒於之前兩國那一場不愉快的退婚間隙,牧驪歌也不指望能一步登天,隻求露一小臉,加深印象就好。

虞子嬰感覺頭皮被火辣辣的太陽照射有些發燙,她站立於眾目睽睽之下,卻不能直視高台景帝的,想著之前地翡翠城她便曾被景帝揭穿過一次身份,她雖又換了一張臉,可眼神很難偽裝,即使她擁有了牧曉鳳的全部記憶,但強大的自製力令她能夠不受其半分影響,如同畫皮難畫魂骨,她擔心露出破綻引起他的懷疑。

想著她三年前用同心蠱在鄲單小國算計過他,一路相伴相掣,他因尋不到解蠱方法一直強迫自已容忍她的存在,也不知道當初他心中暗中就憋了多少秋後算帳的殘忍手段,三年後,兩人意外重逢,在翡翠之城又為救傲慢而往死裏得罪狠了他,以他這般小氣用記仇的個性,就算三年前的事情淡忘了,但才不過幾月的事他能善罷甘休?

她如今已經丟了同心蠱這保命的法寶,若當真被他認出,別說靠近他獲取好感,恐怕直接就被下大牢了。

念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她覺得暫時還是低調以“牧曉鳳”的身份出現大眾眼前更妥當,一來“牧曉鳳”的身份無任何詬病,不似“虞子嬰”身份的突兀與可疑,借她的身份能夠更有效率地在聯姻隊伍中摸索出哪一國才是殷聖潛伏地九洲的細作,而她借選妃的便利,順帶能夠打聽一下北疆國帶的解百僵毒的“千蕊珠”的下落。

她鬆了鬆筋骨,踩著小碎步,如拂柳弱風,施施一禮:“曉鳳參見景帝陛下。”

牧驪歌於一旁滿意地頷首,接著視線投向上方。

景帝一雙鐵灰狹眸幽浮暗湧,於“牧鳳曉”頭頂瞥過一眼,四周的熱空氣仿佛遭遇九酷寒冬冰滯了一般。

虞子嬰維持著福禮的動作,動作不動不偏,像是演練千百遍般熟撚,得體嫻靜。

環繞高台席位上的百官麵麵相覷,交換了一個眼神,包括君鼎鴻、雷煊、胡萊等親臣,都詫覺異樣,忍不住頻頻朝這廂投注目光,觀望情勢發展。

女賓那席的宇文清漣用素淨白綢帕拭了拭嘴角水漬,遮掩住眼底那一抹極度不屑的鄙夷,而外賓席位像這樣幸災樂禍的目光更是多不勝數。

很明顯,眾人都覺得“牧曉鳳”待遇與之前那個被拖下去的“鳳儀”差不多,瞧瞧,這兩人的名字都有著異曲同共之妙,一律會被景帝直接無視。

牧驪歌看景帝一直沒讓虞子嬰起身,看著她神色如常般長久保持著一個動作——雙手交疊放在小腹,目視下微屈膝,下頜一緊,心中不由得生起惱意,亦有些急。

當他準備有所行動時,卻聽到景帝幽幽似涼水浸透紫鳶般冷漠魅啞的聲音響起:“倒是懂規矩了。”

這句話一落,四周的氣氛倏時變得更為詭異安靜,幾乎落針有聲。

牧驪歌嘴角原本因景帝說話而綻放的笑,又因他話中意思徒然一僵,他站在虞子嬰身旁,如玉石朗朗般淺笑,打著圓場:“曉鳳自從上次受了打擊……這些日子便是一直在皇宮中修身養性,抄習各類女經書籍,可謂刻苦得足不出戶,想再次見麵令景帝能夠擯棄前嫌,所以這性子一日一日下來倒是磨礪得沉穩了許多。”

“……”起身後的虞子嬰一聽險些打了一個踉蹌。

“沉穩?”景帝玩味在重複這兩字,像是要將兩字似揉碎了重組,他帶著一種嘲諷的譏冷,直直地視線似要看透她低垂的頭顱:“寡人瞧著倒像是心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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