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9章 張儀舍臉投義兄 蘇秦計羞結拜人(3 / 3)

“嗯。”香女拉拉肩胛處,滿意地點頭。

“嗬嗬嗬,鳳凰落架,架子卻不能倒!”張儀聳聳肩,將昨夜寫好的名帖揣入袖中,衝香女揚揚手,拉起長腔,“走嘍!”

香女倚在門上,望著他走向過廳,正欲回身,見張儀忽又拐回,迎上道:“夫君,忘掉什麼了?”

“沒忘什麼。”張儀撓撓頭皮,多少有些尷尬,“猛然想起一事,儀與蘇秦同窗數載,玩笑開得多了。待會兒見到他,他必請儀吃酒,也一定會陪儀前來客棧探視,不定會與儀同榻而眠呢。若是見到你,知你是……是儀內人,他定會打趣,讓人好不尷尬。”

香女略怔:“夫君之意是……”

“儀是說,”張儀略頓一下,“待他來時,就稱你是吳國的香公主,此番赴趙,碰巧與儀同行—”

香女撲哧一笑:“夫君,甭再說了。拐來繞去,聽起來也夠煩的。待蘇兄來時,夫君就說,香女是奴婢兼護衛,隨身侍奉夫君的,不就得了。”

“這……如何使得?”

“有何使不得?”香女笑道,“實際就是嘛。”

張儀擁抱一下香女,不無輕鬆地走出客棧。

張儀已從店家口中探知這日無朝,也不著急,優哉悠哉地晃到相國府,也就是此前的奉陽君府。

許是張儀起得過早,相國府的紅漆大門依然關閉。張儀走到門外的石獅子邊,將一隻腳踩在雄獅的石屁股上,紮下架子等候,心裏盤算見到蘇秦時該如何說話。總而言之,不能讓他瞧扁了。

不消多久,大門“吱呀”洞開,一人拿掃把出門,正欲掃地,見張儀將腳踩在石獅子上,大喝一聲:“何人敢踩相府獅子?”

就要見到蘇秦了,張儀的氣色原本不錯,吃此一喝,倒是來氣了,斜他一眼,索性將腳在獅子屁股上連踹幾下,皮笑肉不笑道:“喲嘿,踩了,你要怎樣?”

那人也不答話,飛跑回去,不一會兒,湧出幾個人,朝張儀攏來。

張儀眼珠兒一轉,忖道,若是與下人動粗,待會兒見到蘇秦,倒也不雅,遂放下腿腳,微微抱拳,賠出笑道:“你們這是來迎客呀!去去去,迎客也還輪不上你們,叫你家主子出來!”

見他言語托大,幾人果然住腳,一個年歲大的門人問道:“你是何人?”

“姓張名儀,找你家主子來的,叫他出來迎客!”

門人打個驚愣,掃一眼眾人,又將張儀一番打量,拱手道:“先生可知我家主公是誰?”

“哈哈哈哈,”張儀大笑幾聲,“不就是姓蘇名秦嗎?”

“先生可有名帖?”

“有有有。”張儀從袖中摸出名帖,遞上。

門人看過,抱拳:“請先生稍候,待小人稟報主公,再來相迎。”

門人進去,一刻鍾後走出,對張儀打一揖,將名帖遞還,揖道:“主公昨夜進宮,一宵未歸,請先生改日再來。”

“哦,進宮去了?”張儀自語一聲,接過名帖,沿來路走回。

次日張儀再去相府,遞上拜帖,門人看也沒看,遞還拜帖,揖禮:“張先生,相國還沒回來呢,請先生改日再來。”

“相國哪兒去了?”張儀問道。

“不瞞先生,”那門人走近一步,壓低聲,“聽說是陪君上前往鹿苑行獵去了。”

“幾時回來?”張儀顯得急了。

門人搖頭:“這就說不準了。陪君上行獵,少說也得三日五日。”

蘇秦不在府中,再急也是白搭。張儀連歎數聲,悻悻然踏上歸路。

如是七日,香女悄道:“夫君,隻剩一枚布幣了!”

張儀吸進一口氣,咬緊嘴唇。

“怎麼也不見賈兄了呢?”香女皺眉,“要不,你打聽一下他,隻要找到他,讓他救個眼前急。”

話音落處,店家敲門,興衝衝道:“張子,好消息,相國大人回府了!”

“你怎麼曉得?”張儀問道。

“嗨,在下替張子著急呢。今兒一大早,在下就到相府門前打聽,剛好遇到相府家宰袁大人從外麵回來,在下攔住他,問相國大人回來沒,袁大人說昨夜回來了。到府上已快後半夜,這辰光還沒起榻呢。”

張儀大喜,緊忙穿戴妥當,疾步而去。

張儀與相府的幾個門人已經混熟了,半開玩笑道:“聽說你家相國還沒起榻,你看看這辰光起來否?”

門人卻臉色沉起,朗聲應道:“張子不可無禮,我家相國雄雞一鳴時就已起榻了!”

張儀賠笑:“起榻就好。”遞上拜帖,“請將此帖呈交你家相爺!”

門人接過,揖禮:“先生稍候,小人這就稟報。”轉身進去。

足足過有一個時辰,門人方才跑著出來,對張儀喘氣揖道:“先……先生久……久等了,實在對……對不住。”

張儀心裏窩火,卻也不便發作,淡淡說道:“引路吧!”

“不……不可,”門人喘會兒氣,揖道,“主公正在會客,是韓國使臣,正在商議重大國事。在下稟過,主公收下拜帖,約先生明日辰時再來!”

“什麼大事?”張儀怒從心起,厲聲喝道,“你這就去報蘇秦,就說是我張儀到訪,讓他出門迎接!”

門人再揖:“小人不敢。小人懇求先生這先回去,明日複來。”說著雙手呈上一隻牌子,“這是報牌,明日辰時,先生帶上此牌,就無須稟報了。”

張儀連跺幾腳,卻也徒喚奈何,接過報牌,恨恨地回去。

其實,這些日來,蘇秦既未接待韓使,也未陪趙侯去鹿苑行獵,而是天天坐在聽雨軒裏,聽賈舍人講述楚國政治及張儀在楚的故事,這辰光舍人講的是昭陽如何設計陷害張儀,聽得蘇秦兩眼發直。

賈舍人講完,端茶潤口。

蘇秦將和氏璧一事的細節從頭至尾回想一遍,思慮有頃,凝眉問道:“縱觀此陷,大處雖有疏漏,細節上卻是一氣嗬成,並無破綻。聽聞昭陽是個粗人,何能想得如此細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