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呢?”兩個孩子兩眼大睜。
張儀也聽得出神了,站在那兒一動不動。
“後來,”香女接道,“少年的相思病越來越重,眼看就要死去,他家的老犍牛突然嘶叫一聲,屙出一堆金子,正好與那石塊一般大小。老爺爺一看,知是天助他家,趕忙抱著金子和那石頭趕到姑娘家中,如願娶回姑娘。那個少年的病,自然也好了!”
張儀心裏一動,湊前一步:“夫人,你從何處聽來的?”
香女笑道:“小時候,香女鬧人時,荊叔講的。聽說是越地傳說,專哄孩子。”
張儀轉身離去,徑至書房,靜坐下來,將香女所講與近日聽聞的巴、蜀風情從頭至尾細細思忖一遍,猛拍腦門:“有了!”
張儀召來小順兒,如此這般吩咐一番。及至天黑,小順兒領進一個老石匠,小聲稟道:“主公,小人打探過了,此人是鹹陽城裏最出色的石匠,專為富貴人家雕刻墓獸,小人看過他的雕刻,就跟活的一模一樣。”
張儀將石匠打量一番,問道:“能雕牛嗎?”
石匠笑道:“小人連麒麟也能雕,何況是牛?”
“會屙屎的牛,你能雕嗎?”
“屙屎的牛?”石匠怔了下,“是真屙屎,還是假屙屎?”
“石牛當然不會真屙屎。”張儀笑道。
“若是假屙屎,倒也容易,小人隻需在牛屁股上做個機關,將屎事先放進去,拍拍尾巴,讓屎屙出來即可。”
“好!”張儀擊掌叫道,“本府要的就是這個!說吧,雕一頭多少錢?”
“這是個細活,要五石粟米。”
張儀吩咐小順兒到倉裏取出五石粟料,指著麻袋道:“這是五石粟米。若是雕得好,本府加賞一石。”
石匠謝過,問道:“官人要用什麼石料?”
張儀問道:“你有什麼石料?”
石匠屈指數道:“有青石,有碣石,有黑石,有彩石,有綠石,有紅石,有白石……”
“停!”張儀問道,“何為彩石?”
“有紅有白有黑有藍有紫,就跟日出時的雲霞一樣,也叫彩霞石。”
“此石產於何處?”
“終南山裏。”
“別處可有?”
石匠搖頭。
“好!”張儀一掌擊案,“就用此石!你馬上回去雕,越快越好!記住,不可講給任何人,若有泄密,依秦法治罪!”
石匠應過,回去後辭別家人,帶上兩個兒子並三個愛徒前往終南山中,日夜趕工,不消二十日,雕出一頭形象逼真的五色彩牛。
張儀驗看,輕輕一拍尾巴,隻聽“啪嗒”一聲,牛屁股裏屙出一堆牛屎。
張儀嗬嗬直樂,叫小順兒賞粟一石,吩咐石匠依樣做出一公四母五頭。
看過石牛,張儀直馳國尉府,笑對司馬錯道:“天大喜訊,蜀道有了!”
司馬錯驚問:“蜀道在哪兒?”
“馬上使人開辟。”
“唉,”司馬錯苦笑一聲,連連搖頭,“張子甭再說笑了。辟路之事,在下考慮多次,斷不可行。”
“我們不可行,有人卻行。”
“誰?”
“蜀人。”
司馬錯先是一怔,繼而撲哧笑道:“蜀人開山辟路,再讓你沿路攻伐他們,這不是與虎謀皮嗎?我說張子,你別是想路想得昏頭了!”
張儀亦笑一聲:“司馬兄若是不信,在下與你賭上百兩足金,如何?”
“哈哈哈哈,”司馬錯長笑數聲,“若是此說,在下願賭千兩。”
“百兩足矣。”張儀笑道,“多了你是拿不出的。不過,此事若成,還得司馬兄助力。”
“在下如何助力?”
“聽司馬兄說,你與蜀國苴侯的通國太子過往甚密,可否邀他來鹹陽一趟。”
“不用設法,此人已經到了。”
“哦?”張儀瞪起眼珠子,“幾時來的?”
“就在昨日,”司馬錯應道,“苴侯派太子通國問候君上,帶來不少貢品呢!”
“真乃天助我也。”張儀喜道,“太子現在何處?”
“在驛館裏。在下打算冷他幾日,再引他覲見君上。怎麼,張子尋他有事?”
“嗬嗬嗬嗬,”張儀樂不可支,“司馬兄,你這一百兩金子,在下贏定了!”說著湊前一步,在司馬錯耳邊嘀咕幾句,要他如此這般。
司馬錯聽得雲裏霧裏,半信半疑,點頭允諾。
從司馬錯府中出來,張儀急至宮中,將石牛之事細細稟報惠文公。
“哈哈哈哈,好一場兒戲!”惠文公大笑起來,“愛卿如若成功,當為千古奇談了!”又轉頭吩咐內臣調撥專人聽命於張儀,全力以赴地應對苴國太子。
張儀叫來樂坊令和庫房令,吩咐他們如此這般,二人應過,分頭準備去了。
三日過後,司馬錯引領通國太子上朝覲見。通國獻上貢品,惠文公回贈金餅一千鎰,另賜美女兩名,旨令右庶長張儀全權負責太子在秦事宜。
張儀引領通國趕赴樂坊挑選美女。樂坊分為內坊和外坊,內坊的歌女、樂手宮中自用,內臣監管,外坊的全部贈送列國,由黑雕台負責培訓,公子華監管。
通國隨從張儀前往外坊。
外坊緊挨宮城,四麵封閉,從各地選招的少女約數百名,從十二歲到十六歲不等,皆在此處教習,或舞樂,或對弈,或作畫,或騎射,或唱歌,有動有靜,甚是齊整。著裝也不一樣,花花綠綠,耀人眼目。
張儀他們一到,樂坊令迎上來。張儀要通國太子自己挑選。蜀地不缺美女,但蜀女不化,不似此處美女個個知書達理,多才多藝。太子看花了眼,秦公卻隻許他挑選兩名,他隻好走遊一圈,選出兩個養眼的,樂坊令使人引領她們沐浴更衣去了。
張儀見通國的目光仍在其他女孩子身上掃瞄,笑道:“太子,該去金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