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玄緒依然掙紮著,回來的一路上幾乎就沒有停過。被提著的身軀,更是不停的掙紮來掙紮去。
雲止被聲音所擾,漸漸的清醒過來。
宮宸戔步入竹屋之際,才一把放了東玄緒,一改冷漠的神色走向雲止。
東玄緒在宮宸戔放開他後,一個轉身就往竹屋外而去,想要再回剛才的那一個山洞,想要回去找宮伊顏。
“你有本事,再走一步試試。”
宮宸戔沒有回頭,一邊走向雲止,一邊冷聲的說道。
東玄緒已經一腳邁出竹屋,在宮宸戔的話語之下,另一隻腳硬生生僵在原地。
雲止看著這一幕,對宮宸戔微微皺了皺眉,有些責怪他對東玄緒太凶了。不管怎麼說,東玄緒還隻是一個小孩子。
下一刻,雲止起身,越過宮宸戔直接走向門口處的東玄緒。
“緒兒,不怕,有雲哥……姐姐在……”習慣性的說‘雲哥哥’,後急忙改口。音落,雲止抱起東玄緒,便返回了竹屋。
東玄緒對雲止的擁抱很是抵觸,用力的推拒起來,不要雲止抱。
雲止如何能感覺不出東玄緒對她的抵觸,而這一種抵觸,其實,早在再次見麵的時候,便一直存在。隻是,她當時並沒有多想。隨即,放下東玄緒,讓東玄緒在竹椅上坐下,對著東玄緒柔聲問道,“緒兒,是不是雲姐姐哪裏不好,讓緒兒不喜歡了?”
“緒兒討厭你……討厭你……”
東玄緒聞言,忽然,一雙小腿用力的踢向蹲在自己麵前的雲止。
雲止猝不及防,再加上距離太近,另外,東玄緒已經有六歲了,那力道即便再怎麼小也絕對還是有的。一時間,整個人都往後跌去,手忖更是狠狠的抵到地麵,一陣生疼。
宮宸戔看著,麵色倏然一沉,一邊上前扶起地上的雲止,一邊便對著東玄緒命令道,“給我馬上上樓去,沒有我的命令,不許下樓一步。”
東玄緒頓時渾身一顫,旋即,在宮宸戔冷冽的目光下跌跌撞撞往摟上跑去。
“你何必對他這麼凶,他還隻是一個孩子而已,什麼都不懂。”雲止看著東玄緒踉踉蹌蹌的身影,心中不覺微微一疼。可以說,這麼多年來,東玄緒是她看著長大的。
宮宸戔不想說這個問題,關切問道,“可有跌疼?”
說話間,宮宸戔讓雲止在躺椅上坐下,伸手撩起雲止的衣袖為雲止檢查。
手忖處微微有一點紅,但完全可以忽略。雲止笑著搖了搖頭,握著宮宸戔的手問道,“你什麼時候出去?”
“過幾天。”宮宸戔見雲止沒事,將雲止的衣袖放下。
原本,早上的時候,便想帶她來此的。後來,看她實在疲倦,便想等兩天再帶她過來。如今,既然已經過來了,便不用再回去了,“我離開之時,會在外麵布下陣法,風逸他們你別擔心。總之,乖乖在此等著為夫回來。”
“這個,你且帶上。”雲止點頭,隨即,將一塊令牌遞給宮宸戔。
宮宸戔看著,稍稍沉默了一下後,沒有拒絕,伸手接下,放入自己的衣袖中。心中很清楚的明白,雲止將這一塊令牌給他,便是將她外麵的勢力交由他任意調配。
“餓了,不知道這裏有沒有什麼吃的東西?”雲止見宮宸戔收下,不由環視四周說道。此刻,已是近正午時分,直接跳過早飯該吃中飯了。
“走,為夫帶你去一個地方。”
宮宸戔聞言,牽著雲止的手站起身,便往外而去。
“那緒兒呢?”雲止回頭望向樓梯,不放心將東玄緒一個人留在此。
“莫管他,待會帶一點吃的東西回來給他便是。”宮宸戔淡淡說道,沒有片刻停留。
東玄緒卷縮在二樓天台的角落處,看著雲止與宮宸戔一道離去,越走越遠。
一襲黑衣之人,在雲止與宮宸戔離開後,悄無聲息出現在山頭。
但見他,悠然坐在山頂,若非黑色的衣袍飄飛而起,險些與山壁融為一體。
當初,宮伊顏生下孩子。可是,孩子一出生便夭折了。當時,宮宸戔並不在皇城,恰好花千色也生下了孩子。於是,偷龍轉鳳,他便將兩個孩子換了換,神不知鬼不覺。沒想到,一轉眼都已經六年過去了。
宮伊顏,花千色,雲止……倒是一個比一個來得有趣。
尤其是那個雲止,因為,三個女人中,宮宸戔隻對那個名叫“雲止”的女人動了心……
或許,等宮宸戔過幾日出去後,他該想辦法讓宮宸戔晚點回來。到時候,好好“玩玩”。
雲止,他倒很想看看,她究竟有特別,哪裏與眾不同?
三日後,東玄緒的六歲生辰。
雲止一直想好好的緩解緩解自己與東玄緒的關係。雖然,她怎麼也想不通,自己與東玄緒為什麼會演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一大早起身,便快速的忙碌開來,準備為東玄緒慶祝慶祝。
宮宸戔披了一件白色外衣站在竹屋二樓的天台上,俯瞰下方那一抹忙個不停的身影,黑眸不覺劃過一絲溫柔。
東玄緒躲在自己的房間內,對宮宸戔可謂是避如蛇蠍。
另一邊,北堂國皇宮,皇帝寢宮北乾宮宮殿底下的密室內,琳琅端了早飯親自送去給花千色,不假手他人的親自照顧起花千色的起居飲食。
花千色對此,什麼都沒有說。同時,開始重新的、認真的教琳琅武功。
琳琅天資聰慧,一學就會,可以說,是難得一見的練武奇才。以前沒有練武,簡直就是白白浪費了。
“今日,你能帶我出去一趟嗎?”
就在琳琅準備上去之際,坐在石床上的花千色,忽然開始說道。
琳琅微微怔了一下,沒有想到花千色會突然要求出去。隨即,略一沉默後,對著花千色淺笑點頭道,“當然可以,不知道花宮主想要去哪?”
琳琅帶著花千色偷偷的出去,沒有驚動任何人,也沒有被任何人發現。
北堂國皇城城外的其中一座大山上,琳琅將懷中的花千色輕輕放下來,讓花千色倚靠著身後的那一顆大樹而坐,疑惑的問道,“花宮主,你要來此……”
“本宮想一個人好好的靜靜。”
花千色知道琳琅要問什麼,在琳琅開口之際,適時的打斷琳琅。
琳琅頷首,沒有再問下去,“那好,花宮主,我到遠處去等你。若是你有事,可以大聲的叫我,我馬上就到。”話落,琳琅褪下自己身上的那一件白色外衣,披在花千色身上。
花千色低頭望去,隱約中,似乎感覺到一絲暖意,感覺到琳琅的溫度。
今日,乃是那一個孩子的生辰。
同時,也是那一個孩子的死祭。
當年,她懷胎九個月多,近十個月,九死一生的生下那一個孩子,可不想……
原本,她還想抱著孩子去找那一個人,告訴他她為他生了一個孩子,再問問他孩子取什麼名字好?可是,最終,不過一場鏡花水月。沒有人知道她當時是以什麼樣的心情親手安葬了那一個孩子,也沒有人知道她當時心中的痛。而那時,知道這一件事的隻有北景兆一個人。她希望北景兆不要說出去,為她保守這個秘密。
而那之後不久,再遇到宮宸戔,他竟狠絕的想要置她於死地。
她前腳才剛剛痛苦的親手安葬了自己的親生骨肉,後腳麵臨親身骨肉的父親取命,甚至毫不留情……
一切的一切,他對她從頭到尾不過利用,如何能不恨?
“孩子,母親今日,沒有什麼能祭奠你,不過,等母親報了仇,母親會很快去找你的。現在,舅舅已經……已經……你見到他了嗎?若是見到了,你便叫他一聲‘舅舅’,告訴他的身份,告訴他你乃是我的孩子。相信,舅舅一定會很開心的,也會保護你,不讓任何人傷害你一分。”
徒然又想到花千葉,花千色的心中猛然一痛。
下一刻,花千色瞭望向遠處。那一個方向,正是當年她親手安葬那一個孩子的方向。
琳琅站在不遠處,疑惑的看著花千色,不知道花千色想要幹什麼。這些日子以來,他能感覺到花千色對他的依賴。不過,想想也是,她現在除了依賴他,還能依賴誰?
眼下,南靈國還在繼續攻打北堂國,一直未撤兵。
四國交界處,西楚國大規模對東清國出兵,看樣子,兩國都無暇顧及北堂國了。
“左相……”安靜的等待中,冷靜的思量間,腦海中忽然不自覺劃過那一個人的身影,兩個字便不由自主的脫口而出。自那一日一別後,便再沒有見過。她永遠不會知道,在遙遠的此處,有一個人,一直想念著她。
“左相,琳琅期待著有一天與你再見。”薄唇,微微一勾。
竹屋外,雲止忙個不停,想要東玄緒好好的開心開心。另外,也準備請風絮風濁,以及風逸與小魚兒一道前來。
二樓的天台上,擺置著一案桌,一座椅,一古琴。
宮宸戔看了一會兒後,轉身在座椅上落座。下一刻,優美的琴音自十指下流瀉而出。
樓下的雲止聽著琴音,一刹那,驀然抬頭望去。當初,初遇琳琅的時候,她之所以會毫不猶豫的買下琳琅,隻因為那琴音。現在……
宮宸戔甚少撫琴,可以說,距離上一次撫琴,已是數年前的事了。
雲止一時間聽得入迷了,怔怔的抬頭望著上方撫琴之人,久久無法反應,亦無法回神。
宮宸戔餘光望著下方之人,薄唇的唇角,不知不覺便輕輕勾了起來。
東玄緒不知何時站在後方,將這一切盡收眼底。
北堂國皇城城外的山峰上。
耐心等了一陣子的琳琅,因宮內有事無法再繼續等下去,遂走上前去。
花千色看著走近的琳琅,知道琳琅想說什麼,先一步開口道,“本宮累了,回去吧。”神色平靜無波,音聲淡然無緒,所有的感情早已經完美的掩藏了下去,滴水不漏,不願讓人看到自己柔弱的一麵。
琳琅頷首,彎腰抱起地上的花千色,動作輕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