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止誘惑(1 / 3)

雲止誘惑

墓碑前,屈膝而跪的風絮傾吐著一直積壓在心底那一番話,渾然未覺身後去而複返之人。

去而複返之人聽著風絮的那一番話,一刹那,麵色猛然一變。

“呂夫人,一切要怪就怪我。”

那些隱藏在心底深處不為人知的秘密,如一塊大石壓著風絮,讓風絮一直有一種喘不過氣來的感覺。這一刻,盡數吐出,心底不由隱隱鬆了一口氣。

待說完,風絮望著麵前的墓碑,望著墓碑上一筆一劃刻著的‘呂葶’二字,良久,不由自主的伸手撫摸上去,真心希望呂葶在九泉之下能夠接受雲止。

後方,去而複返之人,一字不漏聽得清清楚楚。一時間,衣袖下的手,不自覺的一寸寸慢慢握緊,怎麼也沒想到,雲止會是風絮與東清國先帝東哲轅的女兒。當年,他曾不止一次的問過風絮,問她腹中孩子的親生父親,到底是誰?是部落內的人,還是部落外的人?可是,風絮她怎麼也不肯說,最後,真的被問得緊了,隻道‘那一個人他已經死了’。而他,見她神色痛苦,實在不願多說,終是有些不忍,沒有再繼續追問與逼問。

風絮再跪了一會兒後,雙手撐地慢慢的站起來,一個轉回身準備離去……

四目相對,風絮怎麼也沒有想到,自己身後竟站著一個人,站著一個她再熟悉不過的人。

一刹那,完全沒有料到,亦完全沒有任何心裏準備的風絮,麵色倏然一變,渾身一僵,心跳更是驟然加快了起來。同時,手掌心汗漬直冒。不知道風濁是什麼時候回來的?不知道他已經在她身後站了多久?更不知道剛才她所說的那一番話,他是否都聽到了?

那些不為人知的秘密,那些絕不能讓任何人知道的秘密……

一時間,天地驀的靜止了下來。空氣中,甚至可以清晰的聽到銀針落地的聲音,聽到……

許久許久,麵無表情、辨不出情緒的風濁,終緩慢開口。一字一頓,望著對麵的風絮平靜問道,“淺兒,真是東清國先帝的女兒?”盡管,剛才已經聽得清清楚楚,可是,這一刻,風濁還是忍不住開口一問。

音落,風絮本就已經僵硬的身體越發一僵,麵色微微發白,“你……”

“回答我,淺兒到底是不是東清國先帝的女兒?”

“我……淺兒……這……”

“絮兒,當年,我曾問過你,可你一直不肯說,是不是就是因為這個原因?”

“我……”當年,她還年輕,少不更事,稀裏糊塗的就失身給了那一個人。當時,她甚至根本不知道他的具體身份。本以為,他會在不久的將來依諾言回來娶她,然後,帶她走,離開天山。可不想,再次相見,竟會是在多年後。並且,還是以那樣的情形。而當時,她已經嫁給了繼承風氏一族族長之位的風濁,生下的孩子偷偷替代了姐姐風淺誕下的那一個一出生便夭折了的孩子,讓姐姐風淺與那個名叫‘雲澤天’的男人帶走。

之後,一場前所未有的大浩劫,天山一脈可謂是……而在那之後,對孩子的身世,自然更守口如瓶。

這一刻,麵對風濁麵無表情、情緒不辨的平靜問話,風絮忍不住一而再再而三的用力咬了咬唇,委實不知該怎麼來回答是好。漸漸的,柳眉止不住一點點深皺起來。半響,再用力的咬了咬牙,開口道,“濁,你別問了,你就當根本沒有聽到剛才那一番話好不好?濁……”音聲中,帶著一絲顯而易見的懇求。而若是早知道會有眼下這一刻,早知道會被人聽到,她剛才怎麼也不會說的。

“淺兒真是東清國先帝的女兒?”

風濁聽著風絮的話,看著風絮的神色,一時語聲不變再問。

風絮頓時快速的轉開頭,一時間,越發不知該如何是好。心中,有些後悔不已。

風濁看著,下一刻,目光不自覺落向呂葶的墓碑。良久,穩定如鬆的身體,忍不住微微後退了一步。

風絮聽著那一道後退的腳步聲,霎時,快速轉回頭來。旋即,三步並作兩步的飛快走上前去,就雙手一把拉住了風濁的衣袖道,“濁,這一件事千萬不能讓少主知道,也不能讓淺兒知道。少主與淺兒現在很好,就這樣一直下去不好嗎?就當根本不存在這一件事……”

後麵的話,漸漸的,越說越輕,因太過自私而不知該怎麼說下去。

“你和他,究竟是怎麼認識的?告訴我……”

風濁沒有應風絮的懇求,而是以另一個問題,麵無表情的對著風絮問道。

“這……我……”太過久遠的事情,風絮聞言之下,不免有些微微的恍惚起來。隨即,腦海中不覺拂過一係列熟悉又陌生的畫麵,拂過那一張熟悉又陌生的臉。

而不得不說,這麼多年來,風絮雖然一直讓自己忘了他,可終究沒有徹底的忘去。

那一個男人,乃是風絮此生第一個為之心動的男人,也是至今為止唯一一個。而當時,在初遇之時,那一個人的年紀明顯比她大了很多,“當初,我並不知他的身份,真的,我一點都不知道。”很長一段時間的安靜後,風絮終閉了閉眼的開口,“那時……”那一段塵封已久的過往,如一張畫卷,徐徐展開……

滿目瘡痍的天山,一眼望去,令人不免心下蒼涼。寒風蕭蕭,即便已過去一段時間,可空氣中似乎還是明顯殘留著一絲血腥味。

離開墓地後的宮宸戔,獨自一個人在懸崖邊站定腳步,負手而立。

雲止站在宮宸戔的後方不遠處,靜靜的向著前方之人望去。隱約中,似乎能明顯感覺出自那一個人周身散發出來的那一股冷寂之氣。

當日,花千色說‘為了取到當年先帝留給呂葶的那一份東西’……

一句話,可以很清楚的聽出來,若不是呂葶身上帶著東清國先帝東哲轅送給她的什麼‘東西’,便是東哲轅在呂葶死後將什麼‘東西’留給了呂葶。而當日的挖墓一事,將呂葶的墓挖開,便是想將那一份‘東西’從呂葶的墓塚中取出來。換而言之,那一份‘東西’,不管是呂葶自己帶著的,還是東哲轅在呂葶死後放進去的,都放在呂葶的木棺之中。

“宮宸戔,你是在哪找回你母親的屍骸的?”

良久,又或者不過隻一小片刻的安靜後,走上前去的雲止,開口問道。

“我一直以為,那一個人根本不知道母親葬在哪裏。可沒想到,他不但知道,還偷偷挖開了母親的墓,硬將自己的東西放入了母親的棺中。”答非所問,宮宸戔麵無表情望著遙遠的前方,一動不動的冷漠說道。二十多年的時間,可以說,那一份‘東西’一直留在木棺中陪著呂葶。又或者可以說,髒了他母親的墓塚二十多年的時間,令他母親在死後都不得安生!

想到此,宮宸戔的眸中,忽然閃過一絲陰鷙的殺氣。

已然走近跟前的雲止,自然很明顯的感覺到了,猶豫了一下後問道,“你想怎麼樣?”

“我想……”兩個字吐出,聲音頓然停了下去。當年,他之所以會前往‘東清國’,隻是為了報仇,為了徹徹底底的毀了整個東清國,毀了那一個人一生的基業。後來,一直後悔太便宜那一個人了,讓他死得太過容易與舒服。再後來,為了麵前的她,他毅然放開一切的帶她返回了天山。但如今,這一口氣怎麼也咽不下去,不滅了整個東清國,誓不罷休。再者,東方卜此人,他一定要除,他絕不會讓天山一脈的任何一個人枉死。

雲止久久等不到宮宸戔回答,不過,從宮宸戔的神色中,她已然清楚的知道了答案。

下一刻,雲止抿唇,不由得沉默了下來。再一許久,一眨不眨的重新望向宮宸戔,肯定的道,“東方卜突然撤兵,是不是與你有關?還有,西楚國那邊?”

宮宸戔沒有否認,沉默依舊。東方卜此人,生性多疑,在心中起了疑心,懷疑手下的那一批將領很有可能背叛他後,他撤兵乃是意料之中。因為,比起攻打北堂國,他更迫切的想要除去一切有可能的內患,徹底穩固自己的皇位。至於,西楚國那邊……

“不管你做什麼決定,也不管你想怎麼樣,宮宸戔,我都會時刻陪在你身邊。”

雲止隨之握住宮宸戔冰冷如水的手,與宮宸戔的手五指相扣。緊緊不鬆開的力道,無形中代表了那一份堅定之心。

宮宸戔側頭望去,麵前的這個女子……

一時間,忽然,宮宸戔情不自禁的用力,反手扣緊雲止的手。

雲止淺淺一笑,瞳眸中,隻留麵前這一個人。既然宮宸戔他想要報仇,想要徹底滅了東清國……

同一時刻,另一邊。

不發一言聽著風絮緩慢訴說的風濁,衣袖下的手,漸漸的,越來越緊。

許久許久,回憶著訴說了一遍的風絮,整個人顯得有些說不出的疲憊。隨即,再對著風濁懇求道,“濁,這一件事,千萬不要說出去好嗎?千萬不能讓少主知道淺兒是東清國先帝的女兒。”不能讓宮宸戔知道雲止是他仇人的女兒,絕對不能。

陽光,透過密密交錯的枝葉灑落下來。

斑斑駁駁的陽光下,這還是風濁有生以來第一次看到風絮這般懇求的神情。

隻是,對於風絮的這個懇求……良久,風濁的麵色微微緩和了一分,終是有些無奈的歎了一口氣,“絮兒,聽風逸說,東清國先帝在當年有將什麼‘東西’放入了呂夫人的木棺中。少主他此次,恐是不滅了東清國不會罷休。”微微一頓,望著麵前的風絮反問道,“如此,真的不要讓淺兒知道嗎?讓淺兒幫著少主去滅了‘東清國’,滅了自己親生父親的國家?”再微微一頓,“若等真到了那一日,若淺兒知道了一切,又該如何?”

“這……”

對於這一點,不得不說,風絮沒有想到,也沒有去想過。

下一刻,風絮不由自主的後退了一步。心中,真不知該如何是好。若說出雲止的身世,那麼,便會殘忍的打破眼下的一切。可是,若是不說,難道真的要眼睜睜看著雲止顛覆自己親生父親的國家?而到那之後,若有一天,若讓雲止知道了一切……

“絮兒,這一件事,我看還是告訴淺兒吧。”

在風絮不知不覺越發蒼白下去的麵容下,思量再三的風濁,音聲平穩的開口道。

“這……這……”風絮聽著,霎時,長睫止不住的顫動,連帶著整個人都抑製不住的輕微顫抖開來。許久,忽的側開頭,眼眶不知不覺的發紅,神色難掩痛苦的道,“都是我的錯,一切都怨我,是我不好……”

“事到如今,說這些也已經無濟於事。絮兒,莫要太過自責了,終會有辦法的。”

風濁不忍看到風絮痛苦,出言安慰道。隨即,再緊接著道,“少主有多愛淺兒,我們都看在眼裏。不如,我們先將這一件事告訴淺兒,讓淺兒去想想辦法,看看能不能打消與抹平少主心中的那一股恨。”微微一頓,略微了沉默了一下後,再銜接著道,“說不定,少主到時候會放下這個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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