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理也退後幾步,自始至終,都沒有開口說話。
“我是不會幫著你對付宸宸的,也沒有人可以傷害小魚兒。小族長,你也不可以。”
風逸說著,手中一個使力,便將自己的雙手給掙脫了出來。旋即,快若閃電的出手,就要點了雲止身上的穴道,不讓雲止動彈。
雲止反應迅疾的側身閃躲。同時,也巧妙的阻擋風逸靠近後方的小魚兒。
一行散落的侍衛,再度握緊了手中的利箭,搭弓上弦。隻是,箭頭在宮宸戔與風逸兩個晃動的人之間不斷的轉動,徒然把握不準要不要射箭,把握不準射箭了會不會誤傷到東方卜或是雲止。
半空中,宮宸戔與東方卜交手,身影交錯,不相上下。
若是平日裏,東方卜自不是宮宸戔的對手。可眼下,宮宸戔的武功,幾乎僅剩兩成不到。
昏暗的天地間,一時,殺氣縈繞。一道道的鶴立風聲,不絕耳語。
花千色勾唇,始終隻是冷眼旁觀的看著。
片刻,忽然,隻見半空中的東方卜與宮宸戔兩個人對上一掌,紛紛落下地來,分庭對立。
下一刻,宮宸戔抑製不住吐出一口鮮血,麵色微白。但,盡管如此,依舊身形筆直而站,周身渾然天成一股凜然之氣。
東方卜也一陣氣血翻湧,但相比較宮宸戔,卻是好了很多。
“宸宸,你怎麼樣?宸宸……”風逸聽到那邊傳來的聲音,本能的、擔憂的側頭望去。隨即,顧不得雲止,也有些顧不得還被侍衛挾持在懷中的小魚兒,就一個折身、足尖一點地麵飛掠向宮宸戔。
宮宸戔沒有說話,目光突然間向著雲止這邊望來。風起雲湧間,一雙幽暗的黑眸,深不見底。
雲止抬頭望去,一時間,衣袖下的手不覺再度收緊。宮宸戔的身體,她當然是知道的,也很清楚,他根本不宜再動武。
“左相,或許,你該上去好好的幫幫忙,他正看著你呢。”
‘陰魂不散’四個字用來形容花千色,似乎,再適合不過。就在雲止望向宮宸戔時,花千色的聲音,又一次不徐不疾的響起,清晰的響徹在雲止身旁。而這樣的聲音,自始至終都隻有雲止一個人聽得到。
雲止聽著,抬步走上前去,走向前方的東方卜,與東方卜並肩而站。再側身,對著東方卜關心道,“卜,你沒事吧?”
東方卜回以一笑,讓雲止別擔心。一舉一動間,有意無意的與雲止靠近。眸中的那一絲情意,更是毫不掩飾的展露出來。
雲止淺笑著點了點頭,神色中,似乎是放下心來。
對麵,風逸萬分擔憂的對著宮宸戔問道,“宸宸,你怎麼樣?宸宸……”
“我沒事。”三個字,淡然無波回答風逸的話。但目光,卻從始至終都沒有從對麵那一個人的麵上移開,望著對麵之人而言。
雲止聽著,那一顆一直暗暗提著的心,始終放不下來。
風逸不放心,就去拉宮宸戔的手腕,要為宮宸戔把脈,“宸宸,你讓我給看看……”
宮宸戔側開手,薄唇噙起一抹冷笑,麵容依舊是情緒不變的麵無表情,“要殺我,想取我的命,也要看到底有沒有這個本事。”
“宮宸戔,有沒有這個本事,你很快便會知道的。”
東方卜回上宮宸戔的話,薄唇同樣輕勾起一抹冷笑。旋即,一揮手,示意所有的侍衛都上前。
侍衛們領命,蜂擁上去,轉眼間便將宮宸戔與風逸兩個人給包圍了起來。手中的利箭,更是直對準兩個人,蓄勢待發。
“雲兒,你不是說,你想要親手殺了宮宸戔嗎?”
東方卜緊接著再道。話落,接過侍衛手中遞上來的那一把弓箭,就笑著遞給身側的雲止。
雲止側頭望去,心中,當然很清楚的知道,花千色想要的,是讓宮宸戔體會‘被人背叛的滋味’,想要讓宮宸戔生不如死。而東方卜想要的,則是宮宸戔的性命。東方卜他,是想要借她的手除去宮宸戔,又不想與花千色反目成仇,真是好一計‘借力打力’,借著花千色手中對她的威脅,再用她的力來對付宮宸戔。若是她沒有料錯的話,箭上絕對塗了劇毒。而她若不照做……
勾唇一笑,雲止迎上東方卜的目光,心中思量轉眼間已是千回百轉。
隨即,雲止伸手,接過東方卜手中的弓箭,對著東方卜笑著點了點頭,“確實,我想親手殺了他。”說著,一邊轉回頭,重新望向對麵的宮宸戔。一邊搭弓上弦,緩緩的抬起手中的弓箭,就對準了對麵之人。
“小族長,你真的要殺宸宸?”風逸看著,惱怒的皺眉道。
“怎麼,事情都到了此時此刻,風叔叔還覺得我是在開玩笑?”雲止一笑,而伴隨著那一笑,指尖一鬆,利箭呼嘯而出。淩厲之聲,刹那間,幾乎劃破了天空。
早已經被烏雲籠罩的天空,在這時,無聲無息的、毫無征兆的飄落下鵝毛大雪。
宮宸戔站著未動,似乎未看到那一隻迎麵而來的利箭,又似乎一點也未感覺到危險。風過處,白雪的衣袍在風雪中飄搖,向著後方筆直的拂動開去。
雲止霎時一怔,心猛然一下子越發提起,他為何不躲?難道,他不要命了嗎?
一刹那,即便再怎麼的理智,再怎麼的冷靜,可擔憂還是倏然縈繞上了一雙瞳眸,怎麼也掩飾不住。
雲止頓時瞪大了眼睛,渾身一僵,似乎那利箭不是她射出、而是迎麵向著她而來。
風逸也一怔,沒想到宮宸戔竟躲都不躲。
火光電時間,忽的,風逸眼疾手快的一把隔空打落了那一隻利箭。
宮宸戔薄唇幾不可查的輕微一勾。下一刻,一個倏然側頭,抑製不住的再吐出一口鮮血。
風逸看著這個樣子的宮宸戔,再望向遠處依然被侍衛挾持在懷中的小魚兒,咬了咬牙後,毅然出其不意的點了宮宸戔的穴道,就帶著受傷不輕的宮宸戔離去。半空中,留下一句肅殺的話語,“小族長,還有你們這些人,你們若膽敢傷小魚兒一下,我就將你們大卸八塊。”微微一頓,語氣明顯一轉再道,“小魚兒,叔叔會回來救你的,一定會回來救你的。你別怕,等著叔叔。”
“追。”
看著逃離的風逸與宮宸戔,東方卜立即下令追捕。
並且,話音剛落,東方卜便一把扣住了雲止的手腕,帶著雲止一馬當先的緊追而去。
花千色不緊不慢跟隨其後。當然,沒有人看得到她。隱身術,一門早已經失傳了幾百年的詭異武功,即便是在當年,也沒有人成功的練會。可沒想到,數百年後,花千色竟練會了。這是一個奇跡,一個若非親眼見,絕無法相信的奇跡。
風逸帶著宮宸戔,快速的退回到天山內部。
而天山內部,這一片地境中,可以藏人的,無非那連成一片的山脈,那高聳入雲的山峰。
緊追而進的東方卜,將雲止放下後,目光環視了一圈,便冷酷的下令‘燒山’。而一旦有人從山上下來,就格殺勿論。
這時,早前調集的,大批的兵馬,已至天山外,遠有十萬之多。
十萬大軍,不過半個時辰不到的時間,便裏三層外三層的將整一片山脈都給嚴嚴實實的包圍了起來。大火,隨之燃燒而起。在狂風下,飛快的向著山上蔓延而去。
之後,不過一個時辰不到的時間,整一片山脈都已徹徹底底的陷入了火海之中。
雲止仰頭望去,麵容,被前方那一片火海烤紅,烤燙。眸中,有兩團火在瘋狂的燃燒。隻是,徒然不知是前方的火海映入了瞳眸,還是自瞳眸深處往外燃燒而起。
宮宸戔,你不會有事的,是不是?
宮宸戔,我知道你一定不會有事的,一定不會……
心底,一遍又一遍的對自己說,一遍又一遍的對自己暗暗安慰。而衣袖下的手,在這一過程中,早已經一寸寸的不斷扣緊。鮮血,再次溢了出來。一滴一滴,如水流滴落在地麵上,染紅地麵幹枯的土壤。
雪,還在一個勁的繼續下著。並且,有越下越大之勢。
一朵朵的雪花,漫天飛舞。
雲止依舊仰頭望著,任由那白雪接二連三的落入眼眶而似無所覺,不為所動。
其實,剛才那一刻,她甚至是想過親自上前的。如此一來,便可以想辦法悄悄的與宮宸戔說明一切。隻是,卻也知道,花千色防著她,即便再怎麼的讓她傷害宮宸戔,也斷不會讓她親自上前,與宮宸戔單獨相對。
一直以來,對於花千色對宮宸戔的恨,雲止總是覺得有些說不出來的‘不同尋常’。
因為,那一份恨,實在是太深太重了,而以幾次的相處下來……
這其中……
雲止說不上來具體什麼感覺。隻是,那一絲‘不同尋常’,自梅佛山第一次見到花千色的那一刻開始,便一直存在。隱約中,她總覺得,一切並非表麵看到的這般簡單。
不過,這一刻,雲止一如上一次在西涼城內,不想去深究這個問題,也不想去了解。
不管花千色與宮宸戔之間有什麼恩怨,也不管之前發生的一切誰對誰錯,她隻知道,沒有人可以傷害她在意的人。任何傷害了她在意之人的人,她都不會放過。先前,她與宮宸戔兩個人退隱此地,便是想放開外麵的一切。現在,他們放開,別人卻不放過他們。那麼,一筆一筆的賬,慢慢的、好好的來算,直到算清一切為止。
一時間,望著前方大火的雙眸,眸中的那兩團火越燃越烈,可卻又很好的控製住。
一切,切不可衝動、魯莽行事……不急,一步一步慢慢來。
花千色負手而立,這樣一場大火,她知道,定燒不死那一個人。隻是,這樣一場精心‘背叛’,不知,是否能讓他刻骨銘心?
東方卜瞥了一眼雲止,見雲止神色平靜無波,不覺有些詫異。
雲止在片刻後便收回了視線,再不看前方的大火一眼。隨後,目光落向遠方那一片堆積如山的屍體、落向那滿地流淌開來的鮮血。那裏麵,老弱婦孺皆有,全都是無辜的人,可是,一個都沒有幸免。明明在昨日之前,這裏還一片歡聲笑語。所有的族人,都開開心心歡歡、喜喜的準備著重建住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