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滅色(1 / 3)

宮滅色

嚴寒的冬夜,寒風蕭蕭的北邙山峽穀上,一襲白衣的雲止負手而立,一邊冷靜的審視著眼下的局麵,一邊聆聽著峽穀下傳來的廝殺聲、哀嚎聲、刀光劍影聲……北堂國的兵馬,先前之所以會按兵不動的駐紮在原地,是因為峽穀上的兵馬拿峽穀下的北景兆兵馬作要挾,若他們敢輕舉妄動,峽穀上的兵馬就立即對其動手。而現在,在那樣一陣劇烈的地震下,北堂國的兵馬自然……雲止幾不可查的微微擰了擰眉,聽宮宸戔之前的語氣,他是準備在這一件事之後,抽身隱退了。那麼,峽穀上殘留的這些兵馬,他又是作何安排的?

三國的兵馬,皆駐紮在原地未動,遠觀著前方那一場戰局,想在最適合、以及最好的時機動手。

峽穀下的封閉山洞內,宮宸戔與花千色交手。兩個人,皆未留情。而這麼多年來,這似乎是兩個人第一次這般正麵交鋒。上一次在梅佛山上的,根本不算。

琳琅不會武功,雙手緊抱著身體漸漸冷卻了的北景兆,隻覺一陣說不出的難受。

燃燒的火堆,那向著四周散發開來的光亮,照亮山洞的每一個角落。兩道如鬼魅晃動的身影,交錯映照在洞壁之上。鶴立風聲,不絕於耳。

另一邊,知道雲止生命垂危這一消息的東方卜,自皇城快馬加鞭出來。

南靈國那邊,南靈國現今的太後——荊雪懿,上一次突然生病。後來,為調養身體,離開皇宮去別院靜養。可是,怎麼也沒有想到,當她養好病回來的時候,會聽到那樣的消息。南靈帝竟然答應讓封亦修前去東清國和親,讓一個堂堂的大男人去和親。一氣之下,再度病倒。之後不久,意外收到了東清國左相派人送來的密函,密函上白紙黑字明明白白寫著的內容,讓她不可避免的再度震驚,不曾想那一個人竟調查出了封亦修的身世。

封亦修,乃是她與她心愛之人生的孩子。

當年,在其出生之際,她便將他偷偷的送出了宮,托付給了自己的哥哥照顧。

為了封亦修的安全,為了不讓這一件事傳出去,也為了不讓現今的南靈帝知道與不讓南靈國蒙羞,她不得不受東清國左相雲止的威脅,再三勸服南靈帝與其合作,來交換回封亦修。

南靈帝一直以來都最重孝道,最後,終是點頭、妥協答應。

荊雪懿為此,不覺暗暗鬆了一口氣。

然,不久,四國在交界處聯手的消息卻突然傳來。這時,荊雪懿才驚覺上當,她的親生兒子竟騙了她。

在那之後,荊雪懿便再沒有封亦修的消息。一夕間,封亦修就像是人間蒸發了一般。暗中連續不斷派出去的人,也始終沒有找到任何線索。一生之中,她就隻生了兩個兒子。一個,她想終其一生、用盡一切的去保護,那就是封亦修。一個,她很放心,也很欣慰,絕對相信他能夠治理好南靈國,那就是現今的南靈帝——南臨風。可這一件事發生之後,一個下落不明、生死未卜,一個意外得知了封亦修身世,心中怨恨她、反過來算計她,想置她的另一個兒子與死地。

年老了,荊雪懿怎麼也沒想到自己竟還要經曆這些。

馬車,日夜兼程、馬不停蹄的趕往四國的交界處。無論如何,她也要救回那一個下落不明的親生兒子。

西楚國這邊,原本準備返回西楚國的西飛揚與西飛淩兩個人,在途中意外聽說了東清國左相雲止的義妹雲淺止生命垂危的消息。西飛揚當下便想去看看,於是,暗中偷偷溜走,與西飛淩分道揚鑣。其實,西飛揚更想見的,是東清國左相雲止。自那一日後,他便再沒有“他”的消息,不知道“他”現在怎麼樣了?是否安全?若是知道了自己義妹的消息,不知道“他”會不會想辦法趕去見她?

一時間,四麵八方的人,都不約而同向著四國交界處、向著北邙山而來。

峽穀下,兩方士兵激烈的交戰著。轉眼的片刻,便是數條生命的逝去。在刀劍無眼的戰場上,永遠隻麵臨著兩個選擇,那就是——殺人與被殺。

雲止依舊站在原地,固執的想要第一時間看到宮宸戔安然無恙的上來。

呼嘯的寒風,不知不覺間,已越來越大了。茫茫夜空,也不知不覺悄然飄飛起了白色的雪花。一朵,兩朵,三朵……

東方卜帶著一行侍衛,馬不停蹄的到來。

遠遠的,一眼便看到了峽穀上筆直立著的那一抹衣袂飄飄的白色身影。

一刹那,東方卜不自覺勒住了韁繩。眼中,隻餘那一抹白色的存在。這一刻,他後悔當日的決定。若是他當日沒有那麼做,沒有讓花千色帶走她,那她就不會有事。

侍衛們在東方卜突然勒馬後,也紛紛勒住了韁繩,不發一言、恭恭敬敬的立在後方。

雲止隱約察覺到那一道視線,緩緩的側頭望去。那一眼,那一襲靛青色的身影不期然映入眼底。

茫茫夜幕下,白雪紛飛中,他就那樣毫無征兆的出現在哪裏。空蕩蕩的後方,似乎能看到他來得有多急切。

雲止看著看著,眸光始終平靜如水,這才驀然想起東方卜身上,還中著自己所下的毒。那毒,乃是她當時想要用來威脅他的。之後,“跟”著花千色離開時,留下了一顆暫時壓製毒發的藥丸。

隔著遙遠的距離對視,天地間一時無聲。

雲止詫異於東方卜在這個時候突然到來。但想來,他應該是為身上的毒而來。

東方卜會親自來此的最主要原因,乃是擔心、憂心雲止。不管他曾怎麼的算計她、想要利用她,可是,對她的那一絲情始終都存在。她永遠也不會知道,當他知道消息時,心底是如何的擔憂與自責。

峽穀下的山洞內。

琳琅麵色慘白,受不了空氣中波蕩的那一道道內力。漸漸的,唇角抑製不住的溢出一縷鮮血,順著下顎滑落。

忽然,隻聽一道重物撞擊聲驟然響起,一襲妖冶的紅衣重重撞擊在僵硬冰冷的牆壁上,再砰然一聲落地,吐出一大口鮮血。

琳琅聽著傳來的聲音,頓時,本能的快速回頭望去。

下一刻,隻見那一個落在地上、身受重傷之人,一刹那憑空消失不見了。

宮宸戔在那一道聲音響起之際,翩然站定腳步,手一把負到身後。寬大的衣袖,頓時在半空中一劃。麵無表情的臉,冷冽如冰的目光,銳利如凍結的冰箭冷冷掃視了一圈。當然清楚的知道,花千色仍在這山洞內。隨後,目光不冷不熱的落向雙手緊抱著北景兆的琳琅。

琳琅在宮宸戔的那一道目光下,不由得收回視線,再度低垂下了頭。

“琳琅,等一下宮宸戔打開洞口,你一定要馬上衝出去。”

一道虛弱喘息的聲音,忽然在這時響徹在琳琅耳邊,隻有琳琅一個人聽得到。

琳琅對那一道聲音已經熟悉,當然知道,是前一瞬憑空消失不見的花千色在對他說話。一刹那,靠在北景兆懷中的頭,那被遮掩下的臉,麵色微微一變,就要抬頭順著聲音傳來的那一個方向望去。

“琳琅,你別動,不然,會讓宮宸戔發現本宮的。”

聲音,幾乎是在琳琅本能反應的同一瞬間,再度響起,適時的阻止了琳琅的動作。

而從這一道聲音中,琳琅明顯感覺到花千色傷得很重。最後,於千鈞一發之際,硬生生的克製住了那一轉動的動作,懷抱著北景兆的冰冷屍體沒用動蕩。而對於後方,那一道一直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心底一陣止不住的戰粟與膽顫。

“琳琅,你聽本宮說,北堂帝乃是為了救你而死,所以,無論如何你也要好好活下去。不能辜負了北堂帝的舍命相救,不能讓北堂帝死不瞑目,也不能讓北堂帝白死。待會兒,洞口一開,你就直接起身衝出去。記住,一定要牢牢的記住。”

琳琅聽著,死死咬緊了自己的牙,眼眶異樣的酸澀,強忍著不再落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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