遺詔(1 / 3)

遺詔

如三年前第一次進宮上朝時一樣,雲止站在階梯之下,仰頭往上望去。

前方,乃是寬敞平坦的石階。每一段,都留有一大片空地,全部加起來遠有百階之多,一路延伸至上方那一宏偉的宮殿。四周,遍布了筆直而立、麵無表情、身著盔甲、手持利劍的侍衛。宮殿的殿頂,有兩條栩栩如生、龍口大開的金龍頭對頭盤旋。在金璨璨的陽光下,折射出灼人眼球的耀眼光芒。

威嚴與權勢的象征,曆來吸引天下之人趨之!

半響,雲止毅然邁開腳步,一步一步堅定不移的往上方的大殿走去。

“左相到!”驟然,一聲尖銳的高昂響徹雲霄。

頓時,殿內的所有人,全都不約而同的齊齊一致回頭,向著殿門敞開的殿外望去。

但見,殿外的階梯之下,穩步走上來一個人。那一個人,攜帶著一身光芒踏入殿內。素色的白衣不耀眼、不奪目,可卻是一種氣勢。讓人望著望著,便忍不住臣服其中。

左派的官員,一時,紛紛迎上前去。

站在東方卜那一派的官員,亦是如此,希望雲止能夠支持東方卜。

雲止停下腳步,望向對麵的那一襲白衣。四目相對,隔著遙遠卻又並不算怎麼遙遠的距離對視。

宮宸戔望著到來的雲止,臉上的神色沒有絲毫的變化。他也很想知道,她究竟會站在哪一邊?而他,當然知道她回來的那一日,前往了東方卜的府邸。

片刻,雲止移開視線,望著同樣站在對麵的東方卜,一襲白衣的東方卜。

這還是雲止第一次看到東方卜穿白衣。一身為東申澤所穿的白衣,卻不知心下是不是同所穿的白衣一樣。

四目相對,東方卜亦望著雲止。薄唇的唇畔,緩緩勾起一抹若還以為的弧度,她終於還是回來了。而他,一直在等著她的歸來。

這一出戲,若沒有了她,如何能夠精彩?

“過來。”他沒有說話,可眼神中,卻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表達著這個意思。

“過來。”他也沒有說話,但同樣的,深不見底的黑眸中亦閃過這樣一層意思。宮宸戔望著那一襲白衣,望著她轉開視線、側頭望向東方卜。

宮伊顏站在一側,將宮宸戔的神色盡收眼底,衣袖下的手慢慢收緊。

東錦瑜也差不多。不過,東錦瑜的目光不是隻望向宮宸戔一個人,而是還望向了身側的東方卜。這一刻,她終於知道,她以前輸在了哪裏。若是宮宸戔一直那麼無情,她恨恨他、報複他也就罷了。可是,偏偏這樣一個人,卻對人動心了。怨恨的心底,慢慢腐蝕開來。還有,東方卜竟也喜歡著她。她不懂,對麵那一個人到底有哪裏好?漸漸的,衣袖下的手亦一寸寸的收緊,緊扣掌心。

半響,雲止取出帶回來的那一份遺詔,隨手交給身側一官員,“念!”

那一名官員,不知為何物,連忙打開。下一刻,遺詔上的內容……呆愣了一下後,立即欣喜的當著在場的所有人大聲念讀了起來。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殿內,倏然一肅,靜的幾乎可以聽到銀針落地的聲音。

所有人的目光,一時間,全都集中了在那一個宣讀的官員身上,那一封所念的遺詔上。

朕深感身體不適,近日來,一直考慮著立太子之事。可,縱觀膝下的所有皇子們,卻沒有一個得朕意。思來想去,在這時,意外得知東方卜身世。原本不信,遂親自出宮調查。

所有人中,卻獨獨有一個人,目光始終沒有移動,一直望著那一襲出現的白衣。

雲止抬眸直視,亦望著宮宸戔。她知道,當她拿出了這一份遺詔的時候,她與他,注定隻能決裂。

‘她,終究還是站在了東方卜那邊。可是,他對她的情,她難道還不知麽?又或者,她恨他?恨他用那麼卑鄙的手段占有了她?’宮宸戔望著,幾階台階的高度,居高臨下的對著雲止無聲問道,“恨我嗎?”

‘是不是她太遲鈍了?現在回頭想想,三年來的點點滴滴,宮宸戔對她確實處處都有些不同。被他在失憶時欺騙甚至是……醒來那一刻確實有些惱怒,但不知為何,本該恨的卻生不起恨。那時,她隻希望景夕安然無恙,希望景夕沒有真的死在他手中。’雲止望著宮宸戔,“若她說,她想要‘一心一意隻一人’,他能給嗎?若是不能,要了又有何用?”

經調查得知,東方卜確乃三皇子垣之子,朕之侄。

那一名官員,還是大聲的宣讀著。聲音,通過敞開的殿門傳出去,幾乎盤旋在整一個皇宮的上空。

東方卜聽到此處,薄唇再一勾,目光不緊不慢自那一名官員的身上移開,重新望向對麵的雲止。但見她,正直直的望著宮宸戔。他知道,成敗已經很明顯了,她已經很明確的站在了他這邊。可是,多年來的心願即將達成,皇位、龍椅即將到手,心中不知為何卻少了那麼一絲喜悅。

“他要她!”

“今生今世,她隻能是他東方卜的。”

這一刻,東方卜看著望著宮宸戔的雲止,心中忽然劃過這樣兩個念頭。

又或者,其實這樣的念頭,早已經存在。三年前的街頭初遇,雖有些刻意,但卻是第一次見麵。她自他麵前漫步走過,一襲白衣翩然飛揚的半空中,帶著一縷沁人心脾的幽香。悠然淺笑的平靜神色,環視四周的目光有些如剛飛出籠子的小鳥,好似很陌生,不是對這個地方的陌生、是對所有一切的陌生。他忽然開口喚住她,她詫異的驀然回頭。她怕冷,於是,每當她自屋外拍完身上的積雪走進來,他已然點燃了炭火。三年的時間,因為時機還未成熟,所以,他按兵不動,對她亦是差不多。可未曾想到,會出現‘落海’那一變故。不過,沒事,等他坐上了龍椅……他要她。

經三年的重用,朕深感東方卜能力實力都在眾皇子之上。為了東清國的百年基業,遂決定,將皇位傳給東方卜。

欽此!

宣讀之人,待讀完最後兩個字,立即單膝下跪。

身後的那一行東方卜一派人員,以及那些還搖擺不定的官員們,也紛紛屈膝跪了下來。

宮伊顏見此,不怒反笑。紅唇上的一絲細微弧度,稍縱即逝,不容人察覺。雲止如今,擺明了就是站在東方卜那一邊要置宮宸戔於死地。如此,宮宸戔還會喜歡她嗎?但口中卻是怒聲道,“左相,你假傳遺詔,可知是欺君大逆不道之罪?”

“本相這些日子,一直與皇上在一起。貴妃娘娘此言,可何證據?後宮不得幹政,貴妃娘娘如今卻在朝殿之上誣陷朝中大臣,又可知是何罪?”

“你……”

宮伊顏被雲止這一番反駁,竟是片刻說不出話來。

“那左相的意思,是皇上立了兩份遺詔,左右不定?又或者,左相的意思,是本相假傳遺詔?”宮宸戔在這個時候開口,麵無表情的望著下方對麵之人。幽深的黑眸,平靜無波,如一潭千年不化的古潭,辨不出一絲情緒。

音落,整一個大殿,都倏然陷入了死一般的安靜。

雲止不閃不避的回視,片刻,肅聲響起,“對,本相就是這個意思。”

“那左相可有何證據?”聲音,一成不變。麵色,亦是一成不變。一股無形的低壓,隨之籠罩殿內。

東方卜沒有說話,等著雲止接下去說。而他的手中,早已握滿了對付宮宸戔的證據。一直以來,他從不做任何沒有把握之事。

一時,殿內所有人的目光,皆集中在雲止身上。

右派的官員,在片刻的被震懾、安靜後,立即七嘴八舌說開,“左相,你說話可要拿出證據。”

“左相,右相手中的遺詔,乃是皇上的親筆,斷不會有假,你這分明就是有意誣陷,滿口胡言。左相,你可要為自己的話負責任。”

“左相,飯可以亂吃,但話絕不可以亂講。”

東方卜一派的官員,以及左派的那些官員,聽到此,頓時也紛紛站起身來開了口。

“左相之言便是證據,左相多年來一心為國為民,豈會故意誣陷右相?再說,左相這些天都與皇上在一起,左相帶回來的遺詔豈會有假?”

“這可不一定,或許,就是左相故意捏造假的遺詔了。”

“對,遺詔很有可能就是左相捏造的。並且,皇上也有可能是左相暗中派人帶出去的。”

“你們胡說,你們……你們這是無中生有,你們滿口胡話……”

“那皇上為何會一夕間消失不見?”

可同時容納近千人的偌大朝殿,此刻,儼然如一鬧事。文武百官,吵鬧開來。

殿外,兩邊侍衛對峙,沒有殿內之人的吩咐,誰也沒有動。陽光下,係著白綾的盔甲與利刀、銀槍,無不散發出森冷的寒光,將整個皇宮襯得更加緊張。

與此同時,三國的兵馬已經兵分三路壓近‘東清國’。戰亂,一觸即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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