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枕(1 / 3)

共枕

春日的夜,月明星稀。

攜帶著芳草泥土氣息的夜風,都含著一股沁人心脾的清香。

夜幕下,雲止沒有回宮宸戔的話。似未聽到,又似默許。靜靜站著,任由身後之人雙手環著自己。心底,暗暗迫使自己一點點去習慣這一種陌生、不熟悉的親密。將身體的那一絲細微僵硬與不自然,掩蓋下去。抬頭,望向那一隻隻交織成一片飛上夜空的孔明燈。

良久,淺笑道,“我倒不知道,你還有這等手藝。”

“夫人失憶了,對為夫的了解太少,不知道的地方多得去了。以後,可要多用心才是。”

宮宸戔一語雙關,在雲止耳畔柔聲低語。呼吸間,全都是懷中之人周身散發出來的那一絲幽香。漸漸的,腦海,不覺就劃過了昨夜的那些纏綿、交融畫麵。

雲止不知宮宸戔心中所想,忽然,輕輕掰開宮宸戔的手,忍不住往前走去。

孔明燈的製作工序,並不繁複。隻要用心,可以說,一學便會。半空中,隨風升起、飄飛的每一隻,都乃宮宸戔親手所做。目的,隻為討雲止一時歡心。望著那一個漫步走向孔明燈籠罩下那一大片空地的人兒、望著那一襲衣袂飄飄的身影,感受著她的那一絲淡淡喜悅,宮宸戔隻覺,一切都是值得的。

情之所牽,心之所係。傾盡一切,若為卿故,甘之若素。

雲止仰頭,笑意,不知不覺間,縈繞上唇角。情不自禁的伸手,忍不住想要捉住一隻。

“給。”手,才剛剛不自覺的伸出,一隻精美、漂亮的明亮孔明燈,便已落在了手中。驀然回眸,入眼那一雙似閃動著粼粼波光的深不見底黑眸。

一刹那的微怔與淪陷,雲止甚至清晰感覺到了一絲從未有過的——心悸!

“宮主,隻要沿著眼下這一條小道,繞過了前方那兩座大山,便是‘賈氏部落’了。”進山的崎嶇小道上,一道恭恭敬敬的稟告聲,突兀的響起。但見,一行人馬不停蹄的趕路。為首之人,一襲紅衣,容顏絕美,妖冶無雙。但就是,麵無表情。夜風中,衣袍翻湧如血,沙沙作響。

“大學士,按著眼下的速度,頂多再有兩個時辰,便到‘賈氏部落’了。”

同一夜空下,後方,還有一隊人馬在馬不停蹄、日以繼夜的快速趕路。一相比較,後方人馬,人多勢眾。火光,連成一片。馬蹄聲,更是震耳欲聾。為首之人,一襲靛青色長袍,容顏俊美。一頭烏黑的長發,並不和一般男子那樣高高束起,而隻用一根與衣袍同色的發帶綁在了腦後。

山坡之上,純白色的花海之中,雲止戀戀不舍放飛了手中的那一隻孔明燈。

宮宸戔隨之褪下自己身上的外衣,動作自然的披在雲止肩膀上。繼而,握住雲止的手,溫柔淺笑著道,“夜深了,我們回吧。”

雲止頷首,稍稍猶豫了那麼一下後,反握住宮宸戔的手。

宮宸戔的手,冰冷如水。雲止握著握著,手心,冷寒一片,但卻並未有放開的意思。

‘賈氏部落’的大廳內,燈火通明,一派和氣融融。還未得到任何消息的風濁、風絮,以及‘賈氏部落’的族長,賈禾……等人,有說有笑的談論著什麼。

賈禾,有意接近雲止,自然對風濁與風絮殷勤備至。

雲止與宮宸戔一道走進去,握著的手,在幾人望過來的目光下,被雲止反射性的一下子放開。

雲止抬步走近,分別對風濁與風絮兩個人淺笑喚了一聲‘父親’、‘娘親’,再側頭,對著‘賈氏部落’的族長與賈禾喚了一聲‘賈伯父’、‘少族長’。謙謙禮貌,溫文爾雅,似與生俱來,不難從中看出良好修養。

風絮笑著點頭,心下歡喜,示意雲止去到她的身邊坐。

宮宸戔稍落在後方一步,望了一眼幾人,算是‘打招呼’後,便直接在雲止身側落座。

賈禾不是瞎子,自然看出了一道走進來那兩個人之間的‘異樣’。尤其,他們剛才,還手牽著手。一時,眼中不覺閃過一絲怨恨。

雲止察覺到目光,抬頭望去,恰與那賈禾的目光撞了個正著。

賈禾隨即起身,對著自己父親、也就是‘賈氏族長’道了一句‘疲憊困乏’後,便頭也不回的邁步離去。

風絮握住雲止的手,前些天,還見雲止對宮宸戔不理不睬,如今,兩個人走在一起,自然值得高興,也算是放下了心中那一絲擔心。或許,再過不了多久,她就該有了小外孫,或是小外孫女抱了。

風濁與賈族長,繼續談論著‘風氏一族’落戶之事。

雲止坐在一旁,聽著。

夜深。

幾人,各自回房。

雲止吩咐房間外守著的丫環,準備熱水。

片刻,房門合上。明亮寬敞的房間內,便隻有雲止與宮宸戔兩個人。

雲止早上才剛剛沐浴,那熱水,是為宮宸戔準備的。在宮宸戔進入屏風之後,隻身在梳妝台前落座。

一頭烏黑如緞的筆直長發,在伸手取下束發的那一根木簪之際,如瀑布傾瀉而下。鏡子中的容顏……雲止伸手,輕輕的觸碰上去。

夜空,不知不覺,下起了毛毛細雨。

一座普通的府院內,柴房之中,鞭子一鞭鞭落下的淩厲風聲,不絕耳語。

“沒想到,你的命還真硬。不過,這樣也好,再給了我一次折磨你的機會。景夕,想不到吧,想不到我竟還活著,想不到你還會落在我手中?我們,似乎已經有三年多沒有見了吧?不過,沒事,後麵,我有的是時間,我們可以慢慢的、好好的在一起‘敘敘舊’。這一張臉,是雲淺止那一個賤人幫你醫治好的吧?你說,當年,我若是直接扒了你的臉皮,雲淺止那一個賤人,她還有能耐幫你醫好麼?”

“林思畫,你要折磨就折磨我,不許罵我家小姐。還有,你放了阿柱,你放了他……”

“不許罵你家小姐?放了他?”林思畫聞言,一時間,像是聽了什麼天大的笑話,止不住笑出聲來。迅即,麵色如翻書一般,徒然一變。又一鞭,狠狠的抽打在景夕的身上,“我偏要罵,雲淺止那個賤人,賤人,賤人……”語聲,一聲聲的不斷加重。眸光,盡是不屑,“……你能奈我何?”

景夕,雙手平張開,被屋梁上、左右兩側倒掛下來的粗繩牢牢捆綁,渾身是血。

當夜,大火被暴雨及時澆滅、死裏逃生後,她被阿柱托付在了一臨近的村民家中。後來,阿柱離去,她身體太過虛弱,在那一村民的照顧下,回房休息。可不想,一覺醒來,人已如此被綁。然後,就意外的聽到了林思畫的聲音。原來,阿柱竟也落在了她的手中。每夜,她都會時不時的前來折磨自己。所說的話,幾乎不盡相同。

“林思畫,阿柱與你,無冤無仇,你……你放了他吧,放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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