療傷
未點燃燭火的房間,昏昏暗暗一片。唯一的光線,便是透過門窗縫隙灑落進來的那一縷淡色月光。
花千色將雲止輕輕的放在床榻上,自己隨之在床沿落座。手,快速的覆上雲止的手腕,感覺著那手掌心下傳來的虛弱與絮亂脈搏,肯定問道,“是宮宸戔傷的你?”
雲止後背倚靠著身後的床棱,閉上眼慢慢的呼吸了一會,沒有回答,權當是默認。
“你怎麼就那麼笨,怎麼會和他直接對上?若他不受威脅,你不會直接回來,以後再另行想辦法?”即便是在這樣光線不明的昏暗中,花千色也將雲止的神色看得一清二楚。依她如今的武功,哪裏是宮宸戔的對手?一時,脫口說責的話語,也不知是真覺雲止笨,還是微惱她竟將自己置於了危險之境、害自己受了傷。
“當時沒想那麼多,宮宸戔他下了殺令,可那一行人中,有老人還有小孩……再說,都已經威脅了,就算我想掉頭就走,也要走得了才行。”雲止淺淺一笑,語出輕鬆。對自己身上的傷並不怎麼在意,隻要好好修養幾天,不會有什麼大礙。倒是花千色,似乎有些過於緊張與擔心了。
“那你不會大聲的叫本宮?讓本宮去幫你?”望著雲止,花千色微沉的臉色沒有緩和。
“你可別忘了,宮宸戔現在可還在到處找你呢。你若出去,那不是自己白白送死麼?”雲止挑眉,依然輕鬆的語氣說著。而,身上的傷,忽然間,似乎不那麼疼了。
“為了雲兒,別說是出去送死,即便是刀山、火海、煉獄,本宮也……甘之若素。”
一句話,似情之所至,脫口而出。目光,依舊望著雲止。魄麗的星眸,徒陷認真之中。同時,麵上的沉色,終緩和下來一分。取而代之的,是一絲別樣的柔情,毫不掩飾。
雲止不自覺微微一怔,昏暗之中,隻覺花千色望著自己的那一雙眼睛,異樣深邃……
四目相對,房間內封閉的氣氛,不知不覺間,似乎變得有些難以言喻的不一樣起來。靠近的距離,誰也沒有再開口說話,誰也沒有再發出一丁點聲音。幾乎,能清晰的感覺到對方的呼吸。
半響,直到雲止忽然抑製不住的輕咳了一聲,才驟然打破了空氣中那一股靜謐的氛圍。
雲止一手捂著左胸口,微一喘息後,對著花千色道,“花宮主,時辰已經不早了,你且先休息吧。我想自己運功調息一下。”說著,坐直身來。
“還是讓本宮來幫你吧,看你傷成這樣。”
花千色伸手扶雲止一把,帶過一絲若有還無歎息的聲音,說不出的柔潤。
雲止搖頭拒絕,“不用了,謝過花宮主的好意。花宮主身上的傷,也還未……”但,剛說到一半的話,卻被花千色給打斷,“無妨!”
兩個字,平平靜靜,可在昏暗之中,卻似一陣輕柔的暖風悠然拂過。
雲止再度一怔,片刻的抿唇沉默後,沒有再拒絕。微微側了側身,盤膝而坐。雙手置於膝上,慢慢的輕閉上了眼睛。
清晨,朝陽初升,和煦的陽光似千絲萬縷的金線灑落進屋內。
床榻上,沉睡中的雲止,在陽光無聲無息拂上緊閉眼簾的時候,長睫,幾不可查的輕微顫了一顫。
不一會兒,一雙平靜無波、波瀾不起的眼睛,在璨色的光線中緩緩睜了開來。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上方那白色的紗幔。一時間,怔怔的望著,竟有些分不清身在何處的迷茫。直到,一小片刻後,關於這些天來發生的一切,終一一盤旋回腦海之中。
雲止閉了閉眼,如今,已知道了東夷城縣官所說的那一份東西在哪裏。當務之急,便是盡快拿到手。而宮宸戔,相信此時此刻,也已經得到消息了。
半響,雲止雙手撐著床榻,坐起身來,想要起身下床。
而,也是在這時,雲止才後知後覺的發現了坐在床沿、後背倚靠著床棱、閉目休憩的花千色。
難道,他就這樣坐了整整一夜麼?一刹那,雲止不可避免的呆楞了一下。麵前的男子,陽光靜靜的灑落在他那一張絕美的容顏上,如覆了一層淡金色的流光。原本已經漸漸開始恢複的身體,此刻又隱隱纏繞上了一絲蒼白。隻是,他如此對自己,究竟是為何?她不認為他所說的那一句‘本宮喜歡你’是真的。
一眨不眨的望著,雲止片刻沒有動蕩,也沒有出聲。
花千色閉著眼,虛弱的身體是真的在沉睡,並未察覺到雲止的醒來。眉宇,若有若無的輕皺,也不知睡夢中究竟夢到了什麼。
良久,雲止收回視線,再輕手輕腳起身,不想打擾了花千色。
之後,取了一件自己的、幹淨的白色衣袍回來。彎腰,給花千色輕輕的覆蓋上。冬日,尤其是這清晨,異常的寒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