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武(1 / 3)

科武

幽暗的天牢內,即便是再輕的腳步聲,亦帶起一道道陰森回音。

雲止換回一身白衣男裝,在牢頭帶領下,穿過悠長的牢道,一路向著雲澤天的牢房而去。

“給你一炷香的時間,有話就快點說完。若被人發現,對你我都不好。”牢頭打開雲澤天所在牢房的牢門,再嘮叨的對雲止重複了一遍話語後,就掂量著衣袖下的那一定大銀子、欣喜的快步離去。

雲止彎腰,進入比牢道更加陰暗、森冷的牢房之中。

坐在簡陋木板床上徒自出神、並沒有入睡的雲澤天,見到雲止前來,先是詫異,後立即站起身。神色中,有些緊張、還有些擔憂,小聲道,“淺兒,你怎麼來了?你可知,這裏有多危險?”當時,他暗自慶幸,幸好自己的女兒不在,僥幸逃過了這一劫。

“父親遇難,做女兒的,怎能袖手旁觀,置身事外?”

雲止望著麵前眉宇間染著絲絲憔悴的雲澤天,再餘光將牢房內的一切盡收眼底。這麼嚴寒冰冷的深冬,卻隻有一張小小的木板床與一條灰舊看不出本來顏色的被子……

“淺兒,為父沒事,你別為為父擔心。你快帶著景夕,你們兩個人一塊離開這裏。”

雲澤天聞言,急忙開口。心中,不想讓雲止牽扯到這一件事上來,也不希望雲止為自己涉險。可以說,發生今日之事,誰也不曾料到。

“父親,我救你出去。到時候,我們一起走。”

雲止自然不可能丟下雲澤天自己轉身離去。明顯壓低的聲音,越顯那一份堅定。

雲澤天輕輕的搖了搖頭,“怎麼救?再說,為父若是就這樣一走了之,那些被為父拖累了的朝中官員、以及他們的家眷,又該怎麼辦?”微微一停,難掩憔悴的麵容中,帶過一絲明顯的歎息之色。旋即,再重新望向站在自己麵前的女兒,“為父是絕不會走的,不然,為父終其一生,都將自責與難安。淺兒,你且走吧,聽為父的話。”

雲止不由微微擰了擰眉,她沒有想到,雲澤天竟會在這個時候固執起來。

片刻,縱觀眼下的局麵,冷靜的規勸道,“父親,我先救你出去。其他的人,我們等出去後,可以再另想辦法。皇帝一下子動了這麼多的朝中官員,茲事體大、牽連甚重,絕不可能立即殺之。”

“淺兒,為父知道你是擔心為父。但事到如今,一切已成定局,如何救得了那些人?”

雲澤天隻當雲止的話是安慰、是勸服自己離開的說辭。心中,心意已決,斷沒有改變的可能。下一刻,一個絕然的轉身,背對雲止沉聲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淺兒,為父是寧死也不會走的。你馬上離開,為父以後都不想再見到你。”話語有多絕情、背影有多冷酷,衣袖下的手便握得有多緊。雲澤天意在逼雲止盡快離開這一個是非、危險之地。若雲止有個什麼意外,那是他最不願看到的。

“父親,你這是……”

雲止聽到那一句‘君臣’之語,真想脫口一聲‘愚忠’,可最後卻又急忙壓下。

這時,牢頭快步前來,站在牢房外的昏暗廊道上小聲催促道,“公子,快走吧,都已經一炷香的時間了。”聲音中,透著一絲隱隱的不安。上麵可是明令的交代過,雲澤天必須嚴加看守,任何人也不許探視。若萬一真的被發現,恐後果會很嚴重。

“牢頭大哥,請再等一等。在下,還有幾句話想與雲太傅說。”

雲止轉身回頭望去,淺笑溫和以對。隨即,突然想到什麼,步出牢房,再從衣袖下取出了一定銀子送上,微壓低聲音道,“牢頭大哥,還望你再稍微的寬限寬限。另外,在下與雲太傅也算相識一場,還想勞煩老頭大哥平日裏能關照關照雲太傅,為雲太傅多置一些被子。”要救雲澤天出去,就必須一次性成功。否則,一旦打草驚蛇,讓人提高了戒備,恐後麵難再有好的機會。而這,需要做足周全的準備,也需要一點點的時間。在這一段時間內,雲止不想雲澤天在這裏受什麼苦。

牢頭看到銀子,兩眼放光,自然什麼都好說,“好好好,沒問題,我明天便給雲太傅添置些被子。不過,你一現在定要快點,我在外麵等你。”

雲止點頭,看著牢頭漸漸走遠後,快步返回牢房中,對著雲澤天的背影直接道,“父親,女兒一定會救你出去的,你且在此等一等。另外,隻有出去了,才能想辦法救其他的人。”微微一頓,緊接著道,“父親,女兒現在無法肯定的說,到時候一定能救得了那些人。可是,女兒想說的是,若是父親如此坐以待斃,那麼,那些人必死無疑。父親總不願因自己之故,連累那些無辜之人都一道喪生吧?”

話語,說得有些重。雲止說完,轉身便離去,留雲澤天自己一個人好好的想一想。

雲澤天一恁,迅即,快速的回頭望去。可那一抹白色的身影,已轉眼間消失在了悠長昏暗的牢道盡頭。五年不見,就恍若脫胎換骨、徹底變成了另一個人。

那真的是他的女兒嗎?

雲澤天忽然忍不住自問,可是,怎麼會不是呢?

夜半,就在雲止離去不久,緊閉的牢門再度開啟。一行人,浩浩蕩蕩進入天牢內,直奔雲澤天的牢房。

牢頭立即嚇了一身冷汗,暗自慶幸,幸好那一個人走得早。不然,他可就完蛋了。卑躬屈膝的迎上前去,“張大人,不知道您深夜前來,可是有事?”

“去將雲澤天帶出來,本官奉皇上的命令,今夜要好好的提審一番。”

“是是是。”牢頭連忙點頭,帶著兩名小獄卒去向雲澤天的牢房,不一會兒便將雲澤天給帶了出來。

被稱為‘張大人’、年約半百的男人——張其玉,在看到雲澤天的那一刻,示意人將雲澤天綁到牆壁前的刑架上。之後,揮手讓所有人都退下。自己,不緊不慢繞著刑架、繞著雲澤天走了一圈,再站在雲澤天麵前笑道,“雲澤天,沒想到你也有今天。”

“張其玉,你這個卑鄙小人、宮宸戔的走狗……”雲澤天被綁卻麵不改色,冷眼對上麵前的張其玉。

張其玉聞言,不怒反笑。半百的臉上,微帶皺紋,可氣色卻很是不錯。片刻,甚至還有恃無恐的坦然應承道,“是,本官是卑鄙小人,本官是右相的走狗。可是,本官跟著右相,官運亨通、榮華富貴享之不盡。而你呢,大忠臣、大君子,可最後還不是階下囚一個?”

“哼,皇上如今,隻是被你們這些奸佞小人給蒙蔽了而已……”

“好好,本官現在不跟你爭,就算你有理,你說的對。雲澤天,本官今日前來,就是要代皇上問你一句,你女兒雲淺止如今在哪?”

“我女兒?這一件事,都是我一人所為,與我女兒、與其他人都無關。”

“雲澤天,你是真的不懂,還是在這裏跟本官裝不懂?”麵色,倏然一變。語氣,也是徒的一轉,“雲澤天,皇上如今親自過問你女兒的下落,還迫不及待的要本官深夜前來審問,這其中……”

“……”

“雲澤天,你不說是嗎?”

“……”

“雲澤天,本官就知道你嘴硬。所以,一早就讓人先將你給綁好了。不急,還有半夜,本官耗得起這個時間……我們還可以慢慢算算舊賬。”

雲止出了牢房後,直接回了客棧。不想,正遇幾行官兵兵分幾路搜查。

夜空下、空蕩蕩、蕭瑟瑟的無人官道上,但見一行又一行的官兵,如打家劫舍的劫匪般用力敲響每家每戶的房門、再肆意的進去搜查。

燈火通明的皇宮內,歌舞升平,美酒佳肴,熱鬧非凡,一派靡靡之態。

皇帝東申澤,一襲明黃色的鬆散絲衣,衣帶寬鬆係著。敞開的領口處,露出近半個白皙的肩膀。左右,各擁一個美人,喝著美人送到唇邊的美酒,好不恣意舒服。不過,這樣的舒服之中,東申澤的臉上卻並沒有太多的笑意。因為,他要的那一個人,今日竟沒被送入宮來。

“皇上,來,我們一起喝。”美人投懷送抱,身軀柔軟無骨,音聲酥麻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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