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鎮山 下(2 / 2)

忽然,半空中一聲炸雷。猿猴虛影破散而去,手持半截匕首的李二狗則如同破布一般墜下,萬幸的是周身無損,隻是七竅間已經緩緩滲出鮮血。周身氣機再也提不起來,與普通人無異了。隻是鮮血湧動間,顧不得擦,看著遠遠的李大膽。忽然便露出如負釋重的微笑。

天空中陰雲越來越厚重,黑壓壓的像是一盆烏黑的墨汁。

大蟒入天,翻雲吐霧間確是周身閃爍著奇異的青光,看樣子,李二狗的拚命確是不能傷其分毫。碩大的如燈籠般的眼睛慢慢的開始有了變化,嘶嘶聲間確是從喉嚨裏慢慢吐出一顆金色的內丹。內丹之上一抹大蟒的虛影在其內遊蕩。李長夜下一秒便看到,圍繞著內丹,半空中竟慢慢積聚起了雷電。

天地間的異動,讓李長夜不知所措。看向前幾刻中還有說有笑的兩人變成這樣。一向脾氣溫和的少年突然有了怒氣。正是這怒氣,使得他背後的金刀突然開始有了反應。一路上,這把刀一直普普通通,哪怕偶爾有異獸出現都是一動不動。三人邊行邊去間,也未曾遇上什麼厲害角色,自然也就不覺得這把刀有何厲害。全當是未曾遇上真正的大妖,所以寶刀也無用武之地。

而直到這大蟒殺來,電光火石間,還不等少年郎仔細研究這刀的作用,便見得一行人除他外再無一可戰之力。

少年郎仿佛又回到了戰場上的時候,感覺自己心裏的怒火越來越旺,越來越燒,燒的他直想殺人。

金刀在抖動,刀身上的那抹氣息若有若無間越來越重。仿佛泰山一般直直的壓在了大蟒的身上。同樣的,那抹厚重也給了李長夜無盡的底氣與溫暖。

少年郎看著飛躍在天的大蟒,忽然間很想笑:“我殺它,是因為它要殺我。你殺我們確是為了道。一切都要殺,什麼都要殺。我不知道自己何時開始,竟然默認了這套規則。以殺止殺。我自己都忘了自己叫李長夜,我隻是那個夢想著鮮衣怒馬,打抱不平的少年郎。可我最近發生的事卻始終告訴我,一切當殺。這不是我想要的修行,我想要的世界。我隻想要守護一切,保護住我所愛的人。我隻想讓人人生而如龍,可以選擇自己喜歡的事情去做。我不弑殺,也許我殺過陰鬼,殺過鬼物,也殺過大蟒。但這一切都不是我想要去發生的戰鬥,我不是在逃脫罪責,隻想說,如果真的漠視生命,以為自己高高在上。那麼我不介意做一個屠夫。也許我永遠不是一個合格的鎮南府少主,但我會竭盡全力守護住一切。哪怕是我的雙手有朝一日沾滿鮮血,也許我真的很自私吧。所以,來吧。我不會躲閃,讓我用手中的長刀來解決這一切吧。”

少年邊說,邊有一股濃烈的氣機在慢慢流轉。提住刀的一瞬間,走馬觀花。少年忽然間感覺一直以來提在心頭的苦痛驟然放下。也許,為了守護,我永遠不可能無私。既然是長夜,就讓自己身在長夜,守護住一切吧。弱冠的少年,忽然破鏡,氣息流轉間確是三品中期。

心中的執念,此刻驟然釋懷。

大蟒眼中露出人性化的嘲弄,但是那柄金色的長刀確是給了他無形的壓力。他看著那柄刀,腦海中似是想起了什麼,但轉瞬間。一抹冷冷的無畏最終讓他含著雷霆朝少年飛去。

看著飛來的大蟒,李長夜毫不畏懼。莫名的他此時卻是如此相信手中的長刀,那位贈刀的老人。

長刀身上的金色血痕像是活了起來,在刀身的顫動中,李長夜感覺自身的玉台都微微顫抖起來,奔湧的靈氣注入長刀。慢慢的,長刀上的金紋化成了一隻蜚。蜚初始極小,慢慢的化作了遮天蔽日的巨獸。這種異獸李長夜在北周列國誌中讀過,相傳他是由普通林獸化成,但位高九品,行水而竭,遇木則枯。而刀仿佛吸足了靈氣,亦或是感應到李長夜的玉台即將不穩,驟然,金刀離手,化為一道閃電一般衝向大蟒。

此時的大蟒看到這遮天蔽日的蜚,頓時勾起了生命中的恐懼,四十年前,他還是一隻四品蟒蛇之時,剛剛口吐人言,那一天。有個金甲的將軍提著一把刀進了山,單槍匹馬。將兩位九品的皇斬殺殆盡,那一戰,遮天蔽日間。八品異獸死了千餘,七品六品更是不計其數。而它才剛剛修煉入門,正是那一戰,他僥幸逃脫一節,從此,再不出蜀山深處。

現在,後悔都晚了,金光閃過,大蟒內丹直直劈成兩半,掉落在地。而口中的含雷化則轟然間,雷火勾動天勢,驟然燃燒起來。淒厲的陰火漫天,周圍被引來的大妖們各自逃開。引起大地震動,恍惚間,有不知緣由的妖獸問起,但見得邊逃邊跑間,四周傳叫著:“鎮山。”

鎮山之名,永固蜀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