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陽冷冷掃視陳軫一眼,轉對邢才道:“你怎麼來了?”
“回稟主公,”邢才應道,“陳大人再三懇請,小人支應不過,隻好陪他來了。”
“我還以為是誰跪在此地呢,原來是陳上卿呀,”昭陽這才冷笑一聲,轉向陳軫,揶揄道,“來就來了,綁縛兩手卻是為何?”
“聽聞大人興兵伐秦,軍費短缺,在下自縛而來,或可為大人籌措些許軍資,以濟所需。”
“你?籌措軍資?”昭陽被他說得愣了。
“是這樣,”陳軫侃侃應道,“在楚之日,大人對在下關懷備至。大人恩德,在下無以為報。在下並無多餘錢財,思來想去,唯有賤軀尚有所值。在下此來,是想以此賤軀捐贈大人,望大人笑納,成全在下誠意。”
“哈哈哈哈,”昭陽手指陳軫,“就你這身肥肉?能值幾何?”說完又笑。
“五百金。”
“啥?”昭陽斂住笑,“你身上何處貴重,竟值五百金?”
“這個。”陳軫兩手被縛,隻好晃晃腦袋,“搖來晃去的這件物什。”
“哼!”昭陽冷笑一聲,“這件物什,砍它還得費刀子,何值五百金?”
“大人此言差矣。”陳軫連連搖頭,“在下這顆腦袋,在大人這兒或不值錢,但在另一個人眼裏,至少可值五百金。”
聽出話中有音,昭陽情不自禁地走近一步:“誰?”
“龐涓!”
昭陽恍然大悟,哈哈笑道:“是了,是了。若是此說,這物什當值五百金。聽說龐將軍先考靈前至今仍在為它空著地方呢。”走到近前,拍拍陳軫頭皮,“說吧,陳上卿,就本公所知,你這人一向重財惜身,怎麼這陣兒慷慨起來了?”
“人固有一死,陳軫能為大人捐軀,死得其所。”
“嘿嘿,”昭陽陰笑兩聲,“這話聽起來假。不過——”牙齒咬得咯咯響,“舊賬要算,你欠我亡母一命,正好歸還。來人!”
帳外衝進兩個衛士,一左一右立在陳軫旁邊。
“將這廝拖出去,將雙肩之上的那個物什斬了!”
兩個衛士扭住陳軫,正要拖出,邢才輕咳一聲:“主公——”
昭陽擺手,衛士放下陳軫。
邢才走到昭陽身邊,悄語道:“上卿此來,是有大事稟報主公。”
昭陽思忖一時,轉對衛士:“鬆綁。”
衛士為陳軫鬆綁後,退出帳外。
昭陽在主席上坐下,指客席朝陳軫努嘴:“陳上卿,坐!”
陳軫拱手謝過,席坐下來。邢才為二人倒上茶水,候立於側。
“陳上卿,又有何事稟報?”
“大人,”陳軫不慌不忙地啜口茶水,放下茶杯,拱手道,“罪人此來,是奉秦公旨意,奉送大人一份功勞。”
“哼!”昭陽一震幾案,“不過三個月,我六軍鐵蹄就將踏平秦川,隻怕嬴駟那廝上天無路,入地無門,如何還敢妄稱秦公?”
“嗬嗬嗬,”陳軫輕笑數聲,“龐涓一廂情願之詞,大人竟也信了?”
“本公深信不疑。”
“看來,大人是真的不知秦人了。”陳軫微微抱拳,“且不說山河之險,即使真刀實槍比拚,鹿死誰手也難預料,何況——”
“何況什麼?”
“這個……罪人就不說了。罪人隻問大人一句話:大人憑什麼踏平秦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