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地上墳(8)(1 / 3)

正因金磚工藝複雜,極其特殊,因而也極其珍貴,非皇家不能使用。

九頭山的磚窯是絕對沒有資格燒製金磚的,九頭山這裏的泥土更是絕對不可能燒出合格的金磚。邊疆想了又想,冷汗直冒。土必定是別處運來的,那這金磚燒好之後,又是用在哪裏呢?

重修城牆一事是魯王提議,也是魯王主持的。這是一件好事,又養活了一批工人,蓬陽的百姓十分歡迎,官府也絕無意見。但,既然如此,誰又會敢在九頭山磚窯裏偷偷燒這玩意兒呢?邊疆幾乎不敢深想下去。

他扔了手裏那塊磚,趴伏在地上,一點點地爬過樹叢,想接近人聲最為嘈雜的地方。

邊疆的動作幾無聲息,因而藏在不遠處的三個人並未知道他的靠近。邊疆最先聽到有急促呼吸之聲在近旁響起,這才注意到三個隱匿於樹叢之中的人。

他立刻停了動作,屏住呼吸。就著火光,他看清楚了這三個人的麵目。

是那位失蹤婦人的親戚,以及和她丈夫一同來蓬陽幹活的兩個同鄉。

張鬆柏、班牧和劉大力藏在樹叢裏,因為周圍十分混亂,三人也沒有太刻意地壓下聲音。

他們一開始確實是打算炸辰字窯的,甚至劉大力連炸藥都安置好了。但夜間三人尋找王歡喜要跟他一起“值夜”的時候,王歡喜卻說他跟別的人換班了。這是三人頭一回與王歡喜值夜,因此也是頭一回曉得,王歡喜常常在值夜的時候與別人換班,然後會消失大半天,被換過來的那個人也不曉得他去了哪裏。

劉大力立刻到辰字窯拆了炸藥。張鬆柏和班牧商量片刻,確定先找到王歡喜,然後再殺他。

三日之內製造一次類似的磚窯塌方事件殺掉王歡喜——這是劉方寸給他們的條件。在這個條件裏,最為重要的顯然是讓王歡喜在一場“意外”中喪命。

夜間的磚窯十分靜謐,除了出磚的窯洞之外,其餘地方都是漆黑的。

三人最後在卯字窯外找到了王歡喜。卯字窯今夜不出磚,王歡喜卻點了個火折子,悄悄走進磚窯裏去了。

劉大力要跟過去,被張鬆柏緊緊抓住。

“卯字窯不能隨便進。”他提醒劉大力,“誰都別動,等那廝出來。”

卯字窯是九頭山十四個窯洞裏最為特殊的一個。它出磚極少,而且出磚極為秘密,隻有管事大人手底下的一批心腹才能靠近。那些人孔武有力,卻個個沉默寡言,沒人能從他們口裏打探出什麼消息。因為卯字窯靠山而建,又是相對隱秘的地方,平時張鬆柏等人也不會走到這邊來,所以如今說起卯字窯,三人都講不清楚這裏頭究竟是什麼。

“等他出來?等他出來了,你我還有機會殺得了他?”劉大力低聲道,“姓張的,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心裏想什麼。班牧這小子捅捅半死的人還下的了手,他認識王歡喜,絕對殺不了他。你呢,你遇事撇得最為幹淨,王歡喜這種隨身帶刀的,誰知道他會不會功夫,所以你也絕對不會先動手的。剩下的他媽不就是我麼!你是等著我衝上去殺王歡喜呢,我曉得。”

張鬆柏的心事被他說中了,一時間張口結舌。

劉大力不肯等,揣著炸藥,趁著四麵風聲,悄悄繞到卯字窯外頭,在磚縫裏放好了炸藥。

一直到炸藥點燃、磚窯倒塌,王歡喜都沒有走出來。他在磚窯裏頭發出一聲慘叫,這聲慘叫摻雜在震耳欲聾的爆炸聲之中,同樣沒人聽到。

磚窯爆炸的氣浪把裏麵的磚塊都掀了出來,張鬆柏三人連忙四處躲藏,就算這樣,班牧也仍舊被砸得滿頭是血。

張鬆柏算是個見多識廣的,他看到落在自己麵前的磚塊,立刻話都說不出來了。劉大力不曉得這磚有什麼古怪的,隻催促著兩人趕快上去捅刀子,免得來人了就不好下手了。

“別去了……不不,還是去吧。”張鬆柏跟班牧說,“你去,快一點兒!”

班牧少見他這麼凶悍,抹了把臉上的血,拿著從王歡喜那裏買過來的刀靠近卯字窯。他很快就回來了,說王歡喜被炸得隻剩半邊,“窯裏全是這種大方磚,奇怪,我們平時燒的可不是這樣的磚”。

“別說了,走吧,快走。”張鬆柏不敢碰這磚,“這地方太凶險了,咱們仨也別圖劉方寸的那些錢了,盡快走了為上。”

“為什麼?”劉大力不幹了,“這磚怎麼了?”

張鬆柏沉默片刻,終於說出這磚的底細:“我幾年前去過北邊的禦窯村。這磚……這是禦磚啊,是皇帝用的啊,不是咱們這種地方能燒的。”

其餘兩人愣了片刻,終於慢慢明白這句話的可怖之處。班牧立刻答應走,劉大力卻仍舊不肯。

“這劉方寸偷偷在這裏燒禦磚?這孫子是要作反啊?”劉大力擦擦臉上灰土,“這個機會過了就沒有了。他現在有把柄在我們手裏,還不趁著機會狠狠敲幾筆?”

張鬆柏和班牧都不想去敲了,兩人和劉大力商量不到一條路上,終於決定分道揚鑣。銀票一直是隨身帶著的,劉大力眼看著兩人慢慢弓著腰往山下走,突然半直起腰。他才一動,張鬆柏立刻回過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