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是不是……不該應下來?”他結結巴巴地問。
可不應也已經應了,且有把柄在他人手中,不可不應。說話間三人已經來到放屍體的林中,劉大力低叱了一句“他娘的”,大步走到樹叢中,雙手一抓,同時扛起兩具屍體。
“先料理了這些東西再說!”他凶狠地吼道,“我弟弟要入土了!”
張鬆柏發出冷笑聲,沒有上前幫忙,徑直走到馬車前坐了上去。
馬車一路緩慢前行,尋找適合的拋屍地點。班牧和劉大力坐在車廂裏,劉小刀的屍體就在劉大力腳下。班牧看到劉大力踩到了劉小刀的手,但劉大力隻專心點數著自己身上的錢銀,並沒有注意到。經過蓬陽城外頭的時候,劉大力掀開了窗上的簾子,在高聳城牆之後,是一處燈火通明、樂舞輕揚、香風暗送的地方。
“這地兒叫金煙池,你曉得伐?”他數飽了錢,把銀兩揣入懷中,咬牙笑道,“是鬱瀾江邊最有名的煙花地。管他要殺什麼人,殺一個是殺,殺十個也是殺。殺完了,拿了錢,我帶你到這兒好好玩一把軟得滴水的娘兒們!”
班牧一直看著他腳下被踩得已經扭折的手掌,沒有回答他。
此時金煙池中的沁霜院亂成了一團。
回到沁霜院的霜華一直嘔吐,頭疼欲裂。在這兒等候的司馬鳳和阿四風風火火衝出來,又風風火火把霜華抱回她的房中。
老鴇急得話都說不順溜了:“霜華病著呐!你……司馬少爺今夜就別聽曲兒了行不行?”
“不聽了不聽了。”司馬鳳小心將霜華放在床上,快步往外走,“媽媽,霜華既然不舒服,那我去給她請個大夫。這位是我貼身侍從,跟著甘令史學過醫術的,他可以先給霜華看看病。”
阿四:“……哦,對,我可以。”
老鴇這才稍稍冷靜,沒有連阿四也一起趕出去。
司馬鳳騎著馬來的,此時也立刻騎馬衝出了金煙池。邊疆和他們二人一起離開家中,司馬鳳和阿四要在金煙池等霜華,邊疆則是負責巡視。司馬鳳離開金煙池不遠便看到了他,立刻將他叫住。
“邊疆,勞煩你一件事。沁霜院的霜華姑娘出了些事情,我現在要去為她請大夫,請你守一守沁霜院。阿四也在裏頭的。”
邊疆滿頭霧水:“可以倒是可以,我巡視完了。但你們今晚上……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為何一個個都這般著急?”
“一時半會兒說不清楚。”司馬鳳匆匆說,“這事情就托付給你了。等過去之後,我一定讓甘樂意收你做入室弟子,每日麵對麵教你認藥草。”
邊疆頓時高興了:“甚好甚好。”
司馬鳳卻不敢真的去找大夫。他先是快馬回了一趟家,讓門口侍衛給甘樂意傳話,命他立刻帶上藥箱趕到沁霜院。叮嚀完之後,司馬鳳馬不停蹄,往魯王府的方向去了。
據車夫說,霜華從魯王府出來時臉色如常,也不見任何不適,卻在路上突然生了急病。司馬鳳不知為何,隱隱覺得這急病的源頭應該就在魯王府。
趕到魯王府很是花費了一番功夫。路上過了幾個哨卡,因他今夜身上帶著當年皇帝賜給司馬良人的令牌,一路總算暢通無阻。
距離魯王府大約還有半裏地的時候,他看到了司馬良人。
“爹。”司馬鳳立刻驅馬上前,把霜華的事情告訴司馬良人。
“正好,我也有一件事情要告訴你。”司馬良人與他一同快馬前行,“魯王極有可能已經見過了從天生穀回來的文玄舟。”
司馬鳳吃了一驚:“你如何知道?”
“他今夜興起,在宴上與文人進行了一番辯論。辯論的內容乏善可陳,但他不止一次提到,天下典籍,盡數彙集於傑子樓。”司馬良人聲音沉穩,卻隱隱透出擔憂,“我仔細想了想,文玄舟對傑子樓的了解,也許遠遠不及魯王。”
司馬鳳更是驚訝:“可魯王不是江湖人士。”
“但你不要忘了,田苦的老師曾是朝廷中人。”司馬良人說,“牧涯是天底下少見的善記之人,江湖上幾乎人人都曉得。但朝廷裏的人所知道的善記之人,極有可能不是牧涯而是田苦。你我都不知道田苦的老師是否曾經與人說起自己有一位天下罕見的學生。”
司馬鳳心頭突地一寒。
文玄舟一直在找善記之人,那個所謂的“神憶人”。他最後找到的是遲夜白——但如果那個“神憶人”實際上指的是田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