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地上墳(1)(1 / 3)

地上墳·楔子

磚塊因為被火燒透,滾燙驚人。

班牧擦了一把汗。他知道這是夢,但這個夢太熱,也太令人不舒服了。

他站在一個極大、極高的磚窯之中,四處盡是密密磚牆,幾乎要朝他倒下來一般高高壘著。

“張鬆柏!劉大力!”班牧心裏慌得發緊,一麵在磚塊的縫隙裏走,一麵大喊,“劉小刀!”

沒人應他,隻有熱浪一層層地湧過來,把他包裹起來。

班牧的汗越來越多,他狂奔起來,腳下突然一個趔趄,差點摔倒。

低頭的時候,他看到地麵不知何故不再平坦,反而滿是紅磚的碎塊。一隻枯焦的手從碎塊中伸出來,抓住了他的褲腿。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班牧發狂地大叫,瘋了一般蹬腿。

臉上先是一疼,隨後又是一涼——有人打了他一巴掌,把半杯冷茶潑到他臉上。

班牧睜開眼,驚魂甫定,喘個不停。

“起來,換班了。”張鬆柏上下打量他,“你做啥夢?叫啥咧?”

“我、我叫啥了?”

劉小刀束緊褲頭,蹦跳著學他方才在床上蹬腿甩手的樣子:“啊啊啊,嗚嗚嗚,呃呃呃……娘誒,我怕。哈哈哈哈哈哈!”

班牧的臉色不太好,狠狠瞪了他一眼,從床上起身穿衣服。

張鬆柏和劉大力、劉小刀兩兄弟已經穿戴完畢等著他了。劉小刀手裏還拎著個小布袋。班牧看了那袋子幾眼,咽了咽口水。

布袋子裏麵是炸藥,他很清楚。

劉大力和劉小刀兩兄弟以前是盜墓挖墳的,後來說這行當損陰德損得太重,倆人成親都有七八年了,愣是沒生出一個種,於是便不敢再做了,轉而到這邊來燒磚。張鬆柏力氣大,幾拳頭就能把人砸暈。

……而我,我懂做什麼?

班牧的手一直在抖,褲帶都係不好。

“你咋了?”張鬆柏發現他的異樣,低聲罵出來,“別在關鍵時候給我縮脖子!今兒是你要當先開路的。”

“張哥,我、我做夢,我夢到他們了。”班牧一開口,聲音都抖了,“我夢見陳德才埋在磚裏頭哩,他還抓住我腳了……”

“我呸!”張鬆柏狠狠往地上啐了一灘濃痰,“我他媽就看不慣你這龜兒子。你怕啥,怕啥?人都死了你他媽怕啥?錢你沒拿?那銀子你沒藏?做了就做了,演什麼虧心戲!”

“今兒不做了行不行?”班牧連聲哀求,“我不行啊,我下不了手啊……”

他手上一涼,是張鬆柏把刀子塞到了他手掌裏。

“班老二,你今天不管咋樣,都要把刀子捅出去,要見血的。”張鬆柏拍拍他臉,“殺一個是殺,殺十個也是殺。你不做,哪兒來錢買大屋娶媳婦?我告訴你,你今天不做,我們哥仨個就在窯子裏做了你,你信不信?”

班牧在地上抖了半天,終於顫巍巍站起來。

棚屋外頭靜悄悄一片,值夜的人都紛紛去換班了。路上漆黑不見五指,隻有半山腰的磚窯仍亮著彤彤火光,把天空映出怪異的血紅。

班牧把刀子揣在腰裏,劉大力和劉小刀把炸藥係在腰間,張鬆柏褲兜裏有一塊拳頭大的鐵丸子,若敲在人腦袋上,定是又紅又白。

他們走在路上。他們準備去殺人了。

·地上墳

司馬鳳和阿四一路行至金煙池,還未走進去,司馬鳳便被迎麵吹來的一陣烈風熏得連連嗆咳。

風裏帶著濃重的煙塵氣味,他咳了幾口,伸指一抹舌麵,竟摸出一指頭的粗粒來。

“阿四,金煙池在起房子?”

到金煙池來尋歡的人們紛紛掩著口鼻,行色匆匆。有幾個不太在意容色的,頭上身上都是薄薄的灰土,在燈火光線下尤為狼狽。

“和金煙池無關,是外麵九頭山的問題。”阿四捂著口鼻,匆匆拉著司馬鳳往金煙池裏頭走。

此時才剛入夜,金煙池裏麵的客人卻比往日少了許多,各個樓裏的姑娘們也沒有似往日一般在窗戶或樓下攬客,偶爾有幾個在外行走的,頭臉都蒙著厚厚的紗,手裏還撐著傘,全無姿色可言。司馬鳳滿頭霧水,緊跟著阿四進了沁霜院。兩人被龜奴帶著走到廊下,因走廊上蒙著厚厚的紗,總算能快活地喘幾口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