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汙血(7)(3 / 3)

他是真的疼,手指都顫抖。

遲夜白把鎮紙放好,無聲地看著他。

司馬鳳眼睛看不到,但耳朵靈得很。他問遲夜白是不是不高興了,遲夜白不願回答,他便伸手去抓,一抓就抓到了遲夜白的腰帶,差點把人整個拽進桶裏。

扮完登徒子,又扮可憐人。司馬鳳把下巴搭在桶邊:“你下手真重,那處很疼啊。”

“這是提醒你不要亂來。”遲夜白踢了木桶一腳,“你以為一個瞎子真能抓得到我?”

司馬鳳笑了笑:“你果真生氣了。”

“你就算明日立刻跟什麼俏俏或盈盈成了親,我也不會生氣的。”遲夜白平靜道。

司馬鳳想了想,奇道:“俏俏是誰?盈盈又是誰?”

“那成日給你畫各種扇子的俏俏是江南鏢局把頭的大女兒,盈盈則是九江十三寨張寨主的妹妹,前幾年我倆追緝水賊時,張姑娘不還在江上為了你唱了一首……”遲夜白說了一半,把餘下的話都吞進肚裏。他看到司馬鳳笑得很高興。

“你真愛幫我記這些。”司馬鳳看起來非常愉快,“我自己都想不起來了,你偏偏記得那麼牢。你一定十分中意我,是不是?對不對?”

他笑嘻嘻地說著,又伸手去夠遲夜白。

窗門之外是統轄天地的雨聲,嘩嘩傾落。

“你看不到我。”遲夜白低聲道。

“我看不到你。”司馬鳳重複了他的話,“所以你放心。”

他終於抓住了遲夜白的手。或許因為脫離了熱源,他印象中勁瘦有力的手很涼,幹燥且舒服,虎口處生了繭,是長年累月練劍留下的。

司馬鳳與他貼著掌心摩挲。他聽到雨聲,聽到桶中水浪撞擊桶壁的聲音,也聽見遲夜白的呼吸。那和他聽慣了的頻率很不一樣,略顯急促,還帶著熱度。

“我看不到你。”司馬鳳又重複了一次,隨即水淋淋地站起來。藥液從他肩頭滾落,淌過滑韌的皮膚,沒入低處。

他看不到自己,因而也看不到自己臉上的狼狽與動搖。遲夜白的心像被這熱的水煎熬著,又像被涼的雨浸泡著,沉浮不定,起起落落。

司馬鳳隻感到他的呼吸越來越近,溫涼的手指貼著自己鬢角,慢慢移動。

他胸口一熱,拽著遲夜白的手將他拉到自己身邊。

呼吸相聞,連身軀的熱度都清晰可觸。

就在他幾乎碰到遲夜白雙唇的時候,密密匝匝的雨聲突然被撕破,一聲清冽的鷹嘯由遠而近,悠然落入院中。

司馬鳳:“……”

阿四的腳步聲也啪啪響起:“少爺!遲當家!鷹來了!”

遲夜白緩緩舒出一口氣,低聲道:“鷹來了。”

司馬鳳恨不能把這鷹放血拔毛,讓甘好今夜加餐。他緊抓著遲夜白的手,在他唇上狠狠抿了一下。

“來得太不是時候。”他氣哼哼地說,“我要穿衣服,你幫我。”

和鷹一通抵達的是來自鷹貝舍的探子。和許英這案子類似的事件竟有數十張紙,被他小心裹在油紙裏,貼身放著。

阿四和甘好的爭論還未消停,甘好說著自己對這案子也十分好奇,一定要湊過來聽。遲夜白因顧念著司馬鳳現在還需要他來解毒,便也不趕他。

“以錘子敲擊後腦殺人的事件,最近這十幾年中,周圍的五個城池共發生了三十二起。”那探子將紙張遞給遲夜白,低頭說著,“其中未發現凶手的案子共有二十七起,其中兩起發生在蓬陽。這二十七起案子的死者都是乞丐或流民,無人報案,也無人查探。”

“還有呢?”

“五個城池,沿海成線,最早發生錘子殺人事件的是九華城,正好是十八年前。”探子把五個城池的名稱一說出來,眾人便立刻明白了:凶案發生的地點,似乎便是凶手移動的路線。

“九華城是什麼事,死了什麼人?”司馬鳳問。

“其餘的案子凶手是不是許英,我們查不出來,但九華城有一樁命案,殺人者恰好姓許名英。”探子說,“當年許英十二歲,死者是他七歲的表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