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悲言:“甘令史沒有思念遲少爺到連藥都搗錯了的地步。”
阿四:“就一個比喻,你這小孩……”
宋悲言:“不過我明白你的意思。是不是如果我還想聽你和慕容大哥說八卦,我就得與你分享一些別的八卦。”
阿四大喜:“你這孩子可真是聰穎,就是這個道理。”
宋悲言也十分高興:“那我懂了。”
阿四:“懂了就好。你隨我去買些瓜子鬆子吧,咱們邊吃邊說。”
宋悲言:“阿四大哥,我很忙的。一會兒還要隨甘令史出門去驗屍呢。”
阿四沉默片刻,歎了口氣,垂頭走了。
宋悲言繼續咚咚搗藥,一邊咚一邊想著,甘樂意有什麼八卦可以跟阿四分享的。
自從跟著甘樂意學手藝,他就不止一次被念叨“你若和遲夜白一樣聰明就好了”“你若和遲夜白一樣記得牢就好了”“你若和遲夜白一樣好看就好了”。甘樂意對遲夜白的欣賞和喜歡著實是毫不掩飾,當著司馬鳳的麵也這樣說。
宋悲言跟他去驗屍的次數多了,漸漸也沒那麼怕了。他身邊的巡捕和司馬家的人都十分坦然認真,無人把那些屍體當做惡心之物,全都仔細探查,不漏掉一絲痕跡。
宋悲言之後還見過邊疆幾次,他倒是記得這個年輕又熱情的小巡捕。起先邊疆和他一樣也是不忍看那些屍體,但邊疆畢竟是巡捕,不能不出現場,於是硬著心腸搬被褥到義莊和亂葬崗那裏守了幾夜。據說吐了幾回之後,膽子就練出來了。
甘樂意對邊疆這方法嗤之以鼻,隻跟宋悲言說屍體腐化之後成了泥土裏的養分,天地萬物都是如此生息往來,循環不休,實在不需畏懼。宋悲言緊緊閉著眼睛大嚼紅燒肉,用意誌阻擋甘樂意形容焦屍的話語。
藥粉搗好了,甘樂意也從自己房裏鑽了出來。
“小宋,走了。”
“去哪兒?”宋悲言一愣。
“城外不是死了三個乞丐麼,似是被人鞭打致死的,官府跟司馬家求助,想讓我去幫忙驗驗。”甘樂意十分不滿,“你腦袋裏裝的什麼?說了幾次都記不住,你若和遲夜白一樣記得牢就好了,我也不用天天都把口水說幹。”
宋悲言不敢反駁,連忙收拾了東西,隨著甘樂意出去了。
城外草木葳蕤,正是長得最好的時候,野花野草都蓬勃著。
邊疆和兩個巡捕守著現場,一直等到甘樂意和宋悲言過去。
“你們的仵作呢???”甘樂意不喜歡騎馬,一路跑過來,氣喘籲籲,汗出如漿,“什麼死人都要我們幫你驗???”
三個巡捕都很尷尬:“府裏的仵作……前兩天辭工了。說是工錢太少,幹不下去。他準備娶親了,以後有了兒子還想讓他讀書和參加科舉的,也不好再幹這一行了。”
“工錢少你們就給人加錢啊!”甘樂意氣哼哼地從箱子裏翻出手套和各種工具,“仵作這行本來就低賤,後代還不許當官兒,誰願意幹。”
邊疆等人連聲諾諾,也是不敢反駁。宋悲言突覺有些好笑,忍不住動了動嘴角麵皮,換來邊疆一個奇怪的眼神。
三個乞丐屍身遍布鞭痕,屍身發紫,甘樂意翻來覆去驗得很快,宋悲言在一旁也記得飛快。
“這個死於十二個時辰之前,這兩個死於六個時辰之前。兩個被嘔吐物噎死,這位倒是有點兒稀奇,是被活活鞭打而死的。”甘樂意說,“三人都十分瘦弱,手腳無反抗痕跡,但手腕和腳踝都有被繩子捆綁留下的淤痕……”
他說一句宋悲言就記一句。邊疆手裏也有個本子,也在飛快地記著。
日頭漸漸西斜了,甘樂意摘了身邊的幾片柚子葉讓宋悲言搓手。
“好了,我們回去了。”他也搓了搓手,跟邊疆等人告別。
邊疆拉著宋悲言:“小宋,甘大哥驗屍記錄都是你記呀?”
宋悲言:“對呀。”
邊疆:“能借來看看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