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桐仍身著離開那天穿的衣服,雙目半睜,躺在髒汙的泥地裏。
趙家巷裏的廢巷有三條,三條都用磚石封死,沒人進去更沒人探查。邊疆夜間巡邏,數次走過都覺得廢巷之中隱隱有鼠類嘈雜聲音,響得大不相同。他並不知道裏麵有什麼,隻是想看看鼠患的情況而已,然而仔細探查才發現那麵潦草的磚牆有被撬鬆過的痕跡,將磚石搬下後便立刻看到了春桐的屍體。
遲夜白趕到的時候司馬鳳和甘樂意已經在現場了。就連宋悲言也沒有怨聲,乖乖舉著燈為甘樂意照亮地上情景。春桐的手指和裸.露出來的大腿有鼠類啃噬的傷口,腹上鮮血已經幹涸,在燭火中看去,連帶腹上數道傷口,仿佛是死亡這巨獸留下的深深爪印。
“七道刀口,其中五刀為致命傷。手腳都被大力折斷,而且頸骨也錯位了。”甘樂意低聲說,“比上次更狠。”
他看著春桐下巴上的傷口:“我給她開的藥還沒來得及吃完……吃完就不會留疤了,能漂漂亮亮地去參選今年中秋的花魁。”
遲夜白站在司馬鳳身後,知他心中抑鬱難消,但自己也無能為力,隻好與他站在一起,默默等他開口。
“阿四!”司馬鳳揚聲喊道。
阿四一直等在外麵,聞聲立刻走進來:“少爺。”他收起了臉上的嬉笑之色,神情是鮮見的認真。
“你和慕容海查的事情,查成什麼樣了?”
“一共查了一百六十七個人,其中有四人是女子,已排除嫌疑。剩下一百六十三位之中……”阿四正說著,遲夜白打斷了他的話。
“出去再說吧。司馬,我們在這裏隻會打擾甘令史做事。”遲夜白拉拉司馬鳳的衣袖,“走吧。”
司馬鳳沉默片刻,轉頭隨著遲夜白走了出去。
慕容海也在外頭等著,他和阿四詳細地給司馬鳳報告了這次查探嫌疑者的結果。
一百六十三位嫌疑者之中,一半以上的人不是沒有犯案的時間,就是沒有犯案的能力。金煙池的客人各式各樣,其中老弱病殘者為數不少,這些要排除;沒有犯案時間的人也要排除,並且有犯案時間的人之中,不符合司馬鳳和遲夜白所說的“不是富貴者”的,也要排除。排除來排除去,最後隻剩了四個人。
“四人之中,有兩位是魯王爺府上的管家,有一人是暫時留在蓬陽行商的商人,剩下一人是個私塾的先生。”慕容海低聲道,“我們已安排人手監視,隨時可叫來詢問。”
“可我們沒有刑訊的資格。”司馬鳳很煩躁,“官府仍舊不肯成書立案,司馬家不能擅自刑訊,以免落人話柄。”
遲夜白問:“邊疆呢?”
“少爺和甘令史來了之後,邊大哥連夜趕回官府,說要再次請求此案成書,以便開始偵查。按照規矩,除非是有人過府鳴冤,否則巡捕是不能出麵的。邊大哥已經違反了規則,不知道這次能不能說動那位大人。”
司馬鳳沉吟片刻,轉頭對阿四說:“阿四,你立刻回家去找我爹爹,把金煙池的事情跟他稟報一聲。邊疆說不動那位大人,可他出麵就大不一樣。這位大人我若沒記錯,是去年的榜眼?”
“是的,姓沈名正義。”阿四說,“上月才上任呢,這名字聽來熟悉,但怎麼都想不起來是誰。”
遲夜白:“……司馬,你想不起來?”
司馬鳳:“沒你那麼好的腦筋,想不起來。”
遲夜白被他的沒好氣弄得愣了一下,心頭莫名不悅,閉嘴不說話了。司馬鳳心情不好,也沒想起道歉,看到阿四轉身走了才想起另一件事,連忙把他喊停:“那個在金煙池這兒負責倒夜香的人你們去看過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