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煙魂雨魄(3)(2 / 2)

司馬鳳和慕容海難掩臉上微妙的激動神情:“宋悲言真要跟甘樂意學?”

阿四:“*不離十。”

慕容海:“哎喲,太好了。”他拍拍胸膛,是一副放下心來的樣子。

司馬良人帶著宋悲言去找甘樂意之前,很是熱情地跟他渲染了一番仵作的偉大。

宋悲言一聽那心肝腸肺就不舒服,連連擺手:“我……我不如跟阿四大哥跑跑腿算了。”

“你莫緊張,莫害怕。”司馬良人拽著他手肘,一路往後院深處走,“甘樂意雖然被我們稱為仵作,但他可不是官家人。當然以前是的,後來嫌棄官家俸祿太少,又處處被人低看,便不幹了。可他這人是有真本事的,你知道仵作這工作,以前被稱作什麼嗎?”

宋悲言:“不知道!”

他已隱隱聞到從後院深處傳來的、熬煮各種藥草的怪異氣味。

“是被稱作‘令史’。”司馬良人嘴邊噙著一點兒笑意,“甘樂意被叫做‘鬼令史’,正是因為他檢驗之技神鬼都得服氣,你若想學這門手藝,甘樂意是最合適,也是天底下最好的先生。”

宋悲言大叫:“我沒說要學!”

“小孩子家家,不要這樣口是心非。”司馬良人說,言罷帶著他跨入後院中一處小院子中。

院中一個正趴在案板上篤篤篤敲打骨頭的人抬起頭來,眉頭緊緊皺著。

“樂意,我給你帶來個徒弟。”司馬良人把宋悲言推到麵前。

那頭發蓬亂的人又低下了頭:“不要。”

宋悲言心中一喜,又聽司馬良人說:“可他一心想要跟你學,我們怎麼勸都不聽。”司馬良人說話的時候手指捏在宋悲言頸後一條筋上,宋悲言想反駁也發不了聲,急得汗如雨下。

甘樂意沒停手,繼續篤篤篤:“上次帶來那幾個也是這樣說的。結果沒學三天就哭著跑了,倒反而顯得我苛刻。反正你知道的,我看中的徒弟是遲夜白,我隻願意教他,不是他不行。你把他給我弄來。”

“那不行。”司馬良人說,“牧涯畢竟是一幫之主,怎麼能跟著你在這裏學手藝呢?”

“那他為何跟著你兒子去查案?”甘樂意哼了一聲,“你就是怕你兒子不高興。”

說著他將手裏敲打完畢的骨頭扔進了麵前正咕嘟咕嘟冒著泡的沸液中,未幾又立刻夾出來細看。那原本白慘慘的骨頭被這樣一煮,竟變成了一種怪異的緋色。

“果真是鼠須草中毒*。”甘樂意回頭衝司馬良人露出一排白牙,“你們可以跟官府說了,馬員外的大兒子就是殺他爹的凶手。”

司馬良人心頭一喜:“你終於想到法子驗了?”

他手一鬆,宋悲言咳嗆兩聲,忍不住開口:“鼠須草中毒,骨頭應該是青紫色,不是緋色。”

“隻知其一不知其二。”甘樂意哼了一聲,“馬員外死了十一年,我手裏的是他的上臂骨。鼠須草中毒後骨頭確實呈青紫色,但三年後毒素自然滲入骨頭,再不會顯色。我用無根草、杜月、素牡丹、白天香、七寸鐵碾粉熬煮十個時辰後,以沸液浸泡鼠須草,正好可以驗出陳年老屍是否因鼠須草中毒而死。白天香和素牡丹毒性與鼠須草相克,可將骨頭中的鼠須草毒素逼出,七寸鐵與鼠須草毒素相合,融入毒素之中,恰呈粉色。”

他說完後頓了頓,一雙眼睛從蓬亂頭發裏閃出光來。

“小孩!你懂毒?”

司馬良人又飛快捏著宋悲言後頸那條發抖的筋:“不止呢,他學醫的,是個藥徒,還懂得辨香之術,鼻子靈得不得了。”

宋悲言心中悲憤難當,眼角餘光瞥見阿四在院外一閃而過,無法呼救,更是絕望。

甘樂意高興地抓抓頭發:“要了要了。”

宋悲言就這樣被司馬良人扔在了甘樂意的院子裏。他確實是寄人籬下,不得不低頭屈服,且原先以為仵作都要拿著刀子切割屍體,現在看來並不是這樣,一顆心定了許多。阿四來稟報金煙池出了事,甘樂意回房子裏收拾了自己,挎著他的小箱子出門了。他收拾了衣服頭發之後,宋悲言發現這其實是個挺年輕好看的人。

“走吧走吧。”甘樂意心情明顯很好,“去金煙池,遲夜白也在那兒呢。”

“金煙池是什麼地方?”宋悲言問。

“好地方唄。”甘樂意走得飛快,“話說上月初三我在那裏聞見怪味,才知道死了個小姑娘,挺慘的,我還給驗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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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鼠須草:一種極為纖細的毒草,多生長於淮南、江南等地,全株有毒,人畜服之三日便死。但由於其十分纖細,沒見過它的司馬鳳一直認為這種草是不存在的。甘樂意搜集了許多鼠須草想給他嚐嚐,後被司馬良人發現,揍了一頓。(出自《甘樂意藥草手記》及《甘樂意人生手記》,作者:甘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