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雁不願在別人麵前吐真言，卻道：“妾不敢勞動將軍，隻是煩請將軍給我一匹快馬，我立即要去蔡州城麵稟。”
鄧懷金略有不悅。他是郾城守將，吳元濟視他為心腹，這才交與他這鎮守北關的委任。當下哼了一聲道：“恕末將眼拙，姑娘的來曆，我都未曾明了，又怎可讓姑娘去見吳大人？聽說最近這朝廷想派刺客不利於吳大人，咳咳這個……。”
歸雁一聽，心中怒氣頓生，冷冷道：“將軍此言何意？小女子隻要將軍一匹快馬，將軍卻又何必敵友不分？”
鄧懷金在這郾城中一向為將，從未有人敢頂撞於他，聽到歸雁言語不善，立即臉如寒霜：“左右，拿下這個賊女！”
歸雁不想多留，雙足向前一點，右足便向鄧懷金踢去，這一下出後固定極是突兀，姿態又極美妍。四個本想拿住她的軍士立即向前，擋住歸雁，歸雁本就不願生事，身子一側，左腳落地，卻向後一蹬，身子畫了個圓。從後麵幾人頭上輕輕巧巧翻身而過，落地之時，早已看到地上堆有長矛，左腳著地，右足足尖連點，十餘柄長矛便飛出，阻住了小將追趕，接著一個鶴飛式，已騎上了邊上一匹黃色駿馬。
她一踢馬腹，那馬就向前奔去，直穿過城，向前而去。鄧懷金連聲咒罵，卻無計可施。
郾城縣令董昌齡也聞訊趕來，說道：“鄧將軍，若真是刺客，你我罪過大矣。不如現下飛鴿傳書，告於吳大帥，或可補救於萬一。”鄧懷金一麵亂罵，一麵點頭，與董昌齡商議一番，立即寫書係於白鴿腿放出。
歸雁騎了新馬，心中得意，心想天色已大明，二百裏的路程，以這匹黃馬的體力來看，一個時辰定可趕到，縱使這馬體力不健，此刻已在蔡州治下，也可換馬而行，可不但長力，當下加快策馬，那馬居然也頗有靈性，仿佛知道歸雁公事在身，奔躍之際，倍加迅捷。歸雁一路奔馳，尚未進食，腹中小饑，但心想一入蔡州，便可進食，當下遇著荒村野店也不停留。沿著汝河一路而行。
當時夏日初升，照在汝河上，映出紅色的粼粼波光，汝河河水極清，孟郊曾讚曰：“汝水無浪波。”此時時近秋汛，波聲清遠，兼之兩岸蘆葦，綠林掩映,白露初生，鳥鳴早起，歸雁不覺陶然，這條路他隨袁子期走過兩次，但一次是夕陽初下，一次又是風雪滿天，與今次的微風拂麵，不可同略語。
紅日越升越高，歸雁叱馬聲中，馳上一個小山丘，已看到蔡州的輪廓，蔡州城不大，但城牆頗高，歸雁歡呼一聲，策馬下坡。
黃馬一路小跑，來到蔡州城門口，歸雁見往來進出的多是黑衣軍士，城門口守衛士卒並不很多，不及郾城樓上箭撥弩張之誌。甚至初一看到，這蔡州倒不象是淮西叛鎮的中心，而是邊遠之地的一座小城。城門口也有一些百姓進入，但都默不作聲，皆是單身而行，並無長安、洛陽等地三三兩兩相聚之態，顯得說不出的靜謐之景，偶有幾聲門口衛士的呼喝，本使這早晨的蔡州略略增了一些煙火之氣。
歸雁牽馬走向城門，門口的行人看到她，都好像吃驚不小，像是見了什麼極其令人驚異的事情。歸雁卻不停步，雖心中略疑，徑直走向一個執戟門衛，微笑道：“這位大哥，我要去見吳節帥，你可否帶路？”
那守衛見到她時，已目光發直，嘴張成圓。歸雁一問，他竟愣了半天，然後執戟急速往城中跑去。不時，氣喘籲籲地帶了一個形貌頗為威武之人過來。這人雖穿了一身戎裝，頭頂上的傷疤卻宛然可見。
歸雁施了一禮，說道：“將軍，我有急事，必須立即麵見吳節使，煩請帶路。”那人“哼”了一聲，雙手微微抱拳，算是行禮，說聲道：“姑娘且隨我來”，說罷，從城牆下騎上了一匹棗紅馬，先策馬朝城中走去。歸雁翻身上馬，隨之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