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1 / 2)

“幾天前,在第一次調查筆錄中,你說那天下午隻顧趕時間寫小說,直到爆炸聲響。像報紙上教育市民的那樣,你連忙鑽到桌子底下。顯然你以為炸彈是天上掉下來的。一兩分鍾後,你聽見外麵有人在跑動,這才離開房間。

“現在,爆炸過去三天。你坐在自己的房間,忽然想起來了,有一些情況你沒有及時告訴我們。你決定糾正過失。確實是個過失,很嚴重。因為時間過去三天,情況有了變化,先前有用的線索,現在可能斷了。沒有人傻到會坐在房間裏等三天。他們沒有受過訓練麼?他們是鄉下的農民麼?他們買不到船票?他們的香港腳爛了不能跑路麼?順著越界築路一路向西,在那些稻田和油菜花地裏跑上兩天,他們不就能找到自己人了麼?”

鮑天嘯吃驚地望著林少佐,像個臨時演員,被叫來頂替別人上場,完全跟不上節奏,把台詞忘得幹幹淨淨。

“不是——也不是那樣,”他試圖扭轉局麵,讓劇情進展得慢一些,“我不知道有沒有用,對破案。畢竟那是個女人。”

“女人?”

“我不能肯定她有沒有關係。誰會想到女人呢?會扔炸彈的女刺客,外國小說也不會這麼寫,女人不適合用炸彈。不過仔細想想,在這種情況下,陌生人總是可疑的。雖然那是個女人。”

“你認為扔炸彈的很可能是一個女人?”

“她拿著盒子。可能是點心盒。我意思是說,當時看起來,那是一隻普通的盒子,裝在網兜裏。”

“用網兜提著點心盒,是來做客的。那麼誰是主人呢?”

沒有。所有的訊問筆錄都在這裏,每個人都仔細交代了爆炸當天所見到所聽到的一切,沒有任何人提到那天下午家裏來了客人。

到目前為止,最有價值的一條情報線索浮現了。盡管日本方麵看起來並未給予足夠重視。林少佐把鮑天嘯交給我做筆錄,自己跑了。

比起情報本身,林少佐似乎更重視如何發獎品。他抱著手臂,用一隻手不斷揪著上嘴唇,視線越過鮑天嘯頭頂,好像那兒有一本菜單。他稍有些舉棋不定地建議,午飯時間已過,先來點鬆鶴樓蝦油拌麵點綴點綴,如何?鮑先生,你有什麼要求,盡管向馬先生提出來。

“如果日本人確認了,是不是就可以解除封鎖?”

林少佐離開後,他問我。

“如果能抓到罪犯,當然會解除封鎖。”

“刺客是外麵的人,何必抓著大家不放呢。”

這就是他的動機麼?報告,刺客是個陌生女人,提著炸彈呢,別以為裝進盒子我就認不出那是顆炸彈。然後憲兵們就歡歡喜喜地撤回兵營了。為什麼不呢?反正刺客不是本地居民。如果這就是他的想法,他可真是在玩火。

門口那兩名憲兵被派去鬆鶴樓,開車來回需要半小時。我懷疑鮑天嘯是餓瘋了,想要從虎口裏尋點吃食。

“幾天前,在第一次調查筆錄中,你說那天下午隻顧趕時間寫小說,直到爆炸聲響。像報紙上教育市民的那樣,你連忙鑽到桌子底下。顯然你以為炸彈是天上掉下來的。一兩分鍾後,你聽見外麵有人在跑動,這才離開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