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悔什麼?”鈴鐺錯愕了一下,她沒想明白婉兒的意思。
林婉兒轉身麵對著鈴鐺,篤定的語氣裏帶上了幾絲快意,快速的說了下去:“你後悔走進這大門,後悔穿上這嫁衣,後悔嫁給我爹,現在你開始後悔了!”
鈴鐺有些錯愕,她不明白婉兒為什麼忽然之間轉變了態度,明明她剛剛還表示了善意,為什麼會忽然就變得咄咄逼人。
雖然想不通,她終究比婉兒年長許多,不可能在一個小丫頭的麵前輕易的展示自己的柔弱,她伸手輕輕地捏了捏林婉兒的小臉蛋兒,用更加篤定的語氣回應著:“當然沒有!”
“嗬,”林婉兒發出了一聲不屑的冷笑,伸手指著鈴鐺的淚珠:“那你哭什麼?”
婉兒這一指實在太理直氣壯,鈴鐺覺得自己仿佛已經被徹底看穿了,她慌亂的鬆開了婉兒的身子,胡亂的抹了把臉,才稍稍恢複了鎮定。
鈴鐺不可能對婉兒說實話,怡情院的經曆讓她習慣了帶著麵具的生活,有些話她永遠都不會對別人講,哪怕隻是一個幾歲的孩子。
“我聽人說新娘子出嫁都要哭上幾場,不哭就不吉利,這不也就湊個景兒~哎呦,你說我跟一孩子說這個幹嘛,小婉兒,不管怎麼說……”說到這裏,鈴鐺頓了一下,才想好如何自稱,接了下去:“你為姨姨準備了這對龍鳳燭,姨姨都應該謝謝你。快別站著了,姨姨上午買了零嘴兒,你先吃著,姨姨還得補補妝!”
說完,鈴鐺就拽著林婉兒坐到了桌邊,逃也似的把那對紅燭拿到了裏間,又端了個笸籮回來,放到了林婉兒的麵前。
林婉兒乖乖的坐著,她看到鈴鐺收起了紅燭,一顆心就開始翻騰了起來,她隻想立刻就逃開,眼不見心不煩。可事已至此,她已經不能再打退堂鼓,為了不讓鈴鐺起疑,便隻能在這兒煎熬著。
桌上的笸籮裏裝滿了花生、大棗、栗子,這些寓意美好的東西終於讓林婉兒剛剛柔軟的心又再次硬了起來——花著生,棗栗子,這是舉國皆知的民間風俗,林婉兒很清楚,這顯然也是鈴鐺的夢想,可婉兒卻想到了蕙娘,還有蕙娘肚子裏的那個孩子,那個在血緣上不知道是自己弟弟還是妹妹的孩子。
林婉兒的心又一點點的堅定了,坐的也就踏實了,她伸出小手,一顆一顆的往外挑著栗子吃,活脫脫像是個挑食而又任性的孩子。
鈴鐺放下了笸籮就離開了,現在她可沒心思照顧婉兒,忙去找了毛巾水盆,洗去哭花了的妝容,擦了個幹幹淨淨,又拿了瓶瓶罐罐,借著銅盆的倒影重新捯飭了起來。
剛剛化妝的時候有兩種粉已經被她用完了,現在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弄了半天,這妝容也不如之前做得精致,歎了口氣,收了東西,把這一切都忙完了,她才想起林婉兒來。
“小婉兒,你看姨姨這妝容好不好看?”鈴鐺笑意盈盈坐回桌邊,剛想和婉兒說笑幾句,就看到了一堆栗子皮,桌子中間的笸籮裏隻剩下了花生和大棗,她那笑容一下子就僵在了臉上。
就在這時候,林如海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