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刻楞裏更黑了,我們互相望著,卻什麼也看不見。好在木刻楞裏很快暖和起來。
胡靈抱怨說:“這地方太原始了,連燈也沒有。”
“笨啊!有蠟燭的,一包呢!在木櫃上邊,夠我們來個燭光晚會的。”林雷想起剛才翻出來的蠟燭。
我把大鐵壺拎起來,火光映亮了木刻楞。林雷借光取了蠟燭,一口氣點燃了三隻。
林雷喝了口小米粥,說:“好喝!對了,張漁,你是用雪水熬的粥嗎?這能吃嗎?”
胡靈搶著說:“我們都吃了,純天然呢!張漁說沒事。”
等林雷喝完了粥,我們也準備休息了。
侯超說:“胡靈、林雷你倆睡這邊,我和頭兒是男生,睡離門近的那邊,中間隔著大爐灶叫它當警察。男女生野營就得分開睡。你倆的睡袋我鋪好了。”
我們沒笑。真新鮮,這小家夥知道男女生應保持距離了。
侯超從東牆邊木床下來,穿上雪地靴,拎著我和他的背包上了西牆邊木床。他先把我的睡袋從背包裏拽出來鋪床上,然後挺費勁地把自己的睡袋從背包裏拽出來。他站起來把自己的睡袋展開的時候,我嚇一跳,他的睡袋太大了,雙人被那麼大!難怪他的大背包鼓鼓的。
胡靈也看到了,她好奇地問:“小壞蛋,你那是什麼牌子的睡袋?好大!哪買的?雙人睡袋嗎?”
侯超一邊鋪一邊說:“這不是睡袋,我媽沒給我買你們那樣的睡袋。我媽說我長的小,不占地,叫我鑽張漁的睡袋。這可不行,我得自己想辦法啊。我去爺爺家找到了這個,這可是我爺的三毛牌褥子,就是用鴨毛、雞毛、鵝毛這三種毛攪和一起做的。它能當睡袋用。”
胡靈很納悶,說:“你怎麼用啊!少一被子呢!”
侯超沒說話,在褥子上躺下,抓起褥子的一邊圍身上,然後打滾,滾了兩圈,褥子卷成一個筒,果然像睡袋了。
“怎麼樣?這個問題不解決我能和你們來嗎?”侯超得意地說。
“你太有辦法了。”胡靈笑嘻嘻地誇他,不知真誇假誇。
林雷看著侯超從褥子裏往外爬,也打趣說道:“我敢肯定,小壞蛋將來是稀有動物。把他丟到北極,他都能借一身北極熊皮回來。”
侯超一點兒不沮喪,他自信滿滿地下床穿上雪地靴,去牆角滾出個樹墩,擺在我旁邊,又從背包裏拽出一包牛肉幹,靠著我坐在樹墩上。
“別急著上床,燭光晚會開始啦!誰出第一個節目?我有提示啊!你們不能唱歌,在森林裏唱歌會把鬼引來了,鬼喜歡聽人唱歌,這是真的,我爺爺講的。我爺爺打過朝鮮戰爭當過排長,見識老多了。”
胡靈一本正經地說:“我信,我們不唱歌。”
我說:“森林裏有可能發生任何事。不過我知道,這世上沒有鬼,所以唱歌引不來鬼但森林裏的黑熊喜歡聽音樂,它聽見歌聲會站起來跳舞。好在現在黑熊都冬眠了。”
胡靈來了興趣:“這挺好玩,真希望有一天能親眼看到。上次白雞腰子大黑熊出來時有人唱歌就好了。”
林雷不喜歡這個話題,她一臉嚴肅地說:“我們不說鬼,不說動物行不行:我們說人吧。我想知道,被我們丟在石湖的那三個家夥會怎麼辦。我一直想,一直想,想不出結果。”
胡靈搶著說:“回了,他們肯定走回頭路了。”
林雷歪著腦袋好像在思考,輕聲說道:“不一定……說不定他們三個從石湖拐彎找到我們的腳印追過來,看到這有光亮摸過來敲門呢。”
我不禁扭頭看門,侯超也是。
林雷又幽幽地說:“丟下他們到底應不應該呢……”
胡靈聽不下去了,打斷了林雷,“林雷你沒事吧?我們沒和他們約好一起來啊!幸虧張漁耍花招丟了他們,要不……什麼聲音,誰在哭?”
我們都支起耳朵聽,真的有哭聲,由遠而近,風一樣的速度……
林雷打了個哆嗦說:“男的?不是!女的?不是!老婆婆哭?不是!小孩哭?媽呀!是鬼哭!”
我感覺後背嗖一下涼了,頭皮也發麻了。
侯超一下跳起來,掏出他的仿真手槍。也許感覺此刻仿真手槍沒用,他便甩手丟在大木床上。他轉了一圈,把闊刃大斧拎起來,又感覺太沉太大,轉手把大斧塞到我手裏,自己操起折疊小軍鍬,一下衝到木門邊,吸了下鼻子,說:“準備戰鬥!”
我握著大斧頭湊到木門邊。
林雷呼呼呼三口吹熄了三支蠟燭,木刻楞裏一下全黑了。
胡靈驚得大叫起來:“你幹嗎?”
侯超示意胡靈別出聲,壓低聲音說:“這沒錯,不能敵暗我明。”
我們屏住呼吸,那奇怪的難以形容的哭聲來到門口,突然停止了。木門嘭的一聲響。
侯超小聲說:“它在推門,頂住。”
我和侯超趕緊撲在木門上用肩膀頂住門。
“有股臭味!”侯超吸了吸鼻子說。
我也感覺一股臭氣從門縫傳進來,“是個臭東西。你倆快拿武器準備幫忙。”
胡靈和林雷驚叫起來,不一會兒都沒動靜了。木刻楞的內外都安靜下來,當然,除了外麵的風雪聲。
我感覺木門外那臭味沒有了。
可是,胡靈突然用哭腔喊:“我頭頂上響!”
我們借助大鐵爐縫中微弱的光抬頭看,但依然不確定胡靈的位置和情況。
侯超小聲說:“它在房頂,不會在挖洞吧?”
我心說能知道就好了。慢慢地大約十幾分鍾之後,那哭聲走遠,漸漸消失了。
嚓一聲火亮了,林雷用火柴點燃了一支蠟燭。
林雷又點了一支蠟燭,說:“現在知道我們的木房子是安全的,那東西不是鬼,它進不來。”
林雷說的沒錯。我放下大斧頭,找了根木棒頂在門閂上,重新加固木門。
“胡靈你幹嗎爬那麼高?你怎麼摸黑上去的?”候超抬頭發現了胡靈。
原來胡靈蹲在木櫃上,低著腦袋,頭頂緊貼著木刻楞的頂。我也奇怪她是怎麼上去的。我還奇怪她居然下不來了,我和侯超隻好站在樹墩上把她弄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