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彥卿臉上完全不像是裝出來的驚愕,賀仲子語氣也緩了些,沉聲道,“老夫無能,至今找不出解毒之法。殿下說你已誠心改過,你若真對殿下有情就速為殿下解毒,若是再遲,縱是解了毒殿下也要受一輩子的罪了。”

彥卿深呼吸勉強平定心緒,聲音卻不自覺地發顫,“怎麼……怎麼一直沒人告訴我?”

賀仲子輕歎,“殿下不讓提他的病情,也不讓提製解藥的事。他不想逼你,就隻能逼自己……”

她隻說過一次自己不會解毒,他就寧願忍這麼大痛苦冒這麼大風險也不去給她增加一點兒心理負擔。

他一個人苦苦撐著,她居然寧願浪費時間去幹搗藥這種活兒也沒想過翻翻資料動動腦子好歹學點兒東西幫幫他。

他護著她,她竟習慣成自然了。

見彥卿呆立著半晌沒說話,賀仲子搖頭歎道,“罷了……算老夫多言了,你回吧。”

“賀先生,”彥卿被他這句話從思緒中拉了回來,竭力穩住聲音道,“他受這種罪我心裏絕不會比您好過,但您信也好不信也罷,我真的不知道這毒怎麼解。不過……如果您真的沒法子,別的大夫也都沒法子的話,我願意冒險試試。”

賀仲子再次把眉心擰出個深深的川字,帶著百分之八十的懷疑看著彥卿,“你要怎麼試?”

“一兩句話說不清楚,還有件事需要賀先生幫我。”

賀仲子明顯不覺得她這個“試試”會有多麼靠譜,但也明顯是別無他法了,“什麼事?”

“請賀先生借我些醫書。”

賀仲子臉色微微有點兒發綠,“你的意思是……你要現學現用?”

彥卿鄭重其事地點了點頭。

“你可知道行歌學醫多少年才開始給人看病?”

“您還有別的法子嗎?”

沒有。

賀仲子像是糾結了好一陣子,才道,“此事非同小可,你要千萬謹慎。”

“謝謝賀先生。”

彥卿當真從賀仲子那抱了一摞各種不同程度的醫書回去,回去之後把書往床頭櫃上一扔,在桌上鋪了張紙開始寫與這些書完全不搭邊兒的東西。

跟賀仲子借書不過是想讓他覺得自己接下來要搗鼓的東西還是經過刻苦鑽研認真思考有理有據得出來的。

要真等她把這些書念完再著手,估計那人投胎轉世好多年都已經能打醬油了。

如果想用現代化學方法找解藥,那就先得有化學儀器,在這兒想找到現成的儀器設備完全沒有可能,那就隻能自己造了。

大致理了一下必須的儀器,劃掉那些連名字全稱都叫不出來的高精尖設備,再劃掉那些以目前科學環境沒法做出所有零件的,再劃掉那些連她自己也記不大清是什麼結構的,最後發現,除了一堆玻璃器皿之外,現在她最急需的也最可能實現的就是光學顯微鏡。

好在當初陪閨蜜看某全校聞名的法國帥哥的時候曾莫名其妙混過幾節土木院的製圖課,帥哥已經記不得啥模樣了,那法國老大叔講的製圖倒是一直沒忘,這會兒就用腦子裏那些各種視圖各種麵圖把幾種必須的器皿和一個簡易顯微鏡的示意圖畫出來了。

打來到這地方起就沒這麼認真投入地做過學術問題,這一投入起來就全麵爆發,一口氣全部畫完已經是黃昏時分了。

有了圖紙,鑒於現去學打鐵燒玻璃是來不及了,所以還得有人幫忙做出來。

她現在是支使不了任何人了,所以得讓那人說句話。

這個點兒了,他不吃飯皇帝還得吃飯呢,朝會也該散了吧。

剛把圖紙按順序整好,就有人叩響了她的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