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想那晚他就後怕,若他晚醒一會兒,若綺兒晚把紙條拿給他一會兒,若他走慢一會兒,他恐怕都要把這個悔恨一直帶進棺材裏。那晚的所有行動都是憑著第一反應完成的,哪還有工夫知會旁人?
淩辰並沒理解這個“臨時起意”背後的意思,但顯然他沒膽對南宮信的這句解釋提出什麼質疑,於是隻能不大情願又擔心滿滿地道,“殿下,如今宮裏尚不得知您關押過二太子,但您去太子府的事恐怕已然滿城風雨了,這要怎麼向皇上交代?”
輕咳兩聲,南宮信仍是波瀾不驚地道,“我來交代。”
顯然淩辰等的就是這一句,南宮信不急不慢地提筆寫折子,他也就開始不急不慢地看著了。
南宮信寫完,淩辰看著折子上那幾個並不紮眼卻真實存在的錯別字又不淡定了。
他的不淡定和此前彥卿看到南宮信公文上錯別字時的反應完全是兩個概念,就看這久經沙場的老將眉宇間盡是錯愕,好像親眼看見被殺死的敵人拎著腦袋又跑回來了似的。
淩辰壓低了聲音道,“殿下,您先前不是說這白字傳書的法子被人覺察,不能再用了嗎?”
想起那個識字不多的女人在他折子上添的那幾筆,南宮信苦中帶甜地淡淡一笑,“無妨,是我錯會了。”
這倆人在中軍大帳一本正經地糾結正事兒的時候另一夥人也沒閑著。
商務酒會這種東西對於承辦方來說最大的重點就是讓主方不丟麵子。皇子請臣子本來就是件既示恩又示威的事兒,這個麵子就更要為南宮信做足。
這二十來人應該都是品級不低的,這時空裏的啥場麵估計都見過,所以彥卿就準備了一個他們不可能見過的場麵。
牛排配土豆泥,蔬菜沙拉,羅宋湯,奶茶,彥卿不敢說這些菜式在這裏是絕後的,但肯定是空前的。
果然,看著這些盤盤碗碗的擺在眾將麵前時他們好奇心旺盛的表情,彥卿就知道這一下午沒白折騰了。
南宮信說了幾句開席的空話套話之後,又補了一句,“這些是王妃娘娘一手操辦的,新花樣,諸位試試吧。”
二十來個高級別將軍向自己齊齊致謝,彥卿瞬間有點飄飄然了。
彥卿看著坐在身邊的南宮信,壓低聲音道,“你知道這是什麼新花樣?”
“隨你折騰,死不了人就好。”
就不該期待他能說出什麼好話來……
彥卿不死心地道,“要是能死人呢?”
南宮信清淺一笑,“你可以試試。”
她沒試,但有人還真替她試了。
彥卿端起奶茶杯子的時候就覺得哪裏不大對勁,往杯子裏多看了兩眼才反應過來。
奶茶是最後煮出來的,這會兒還熱著,怎麼裏麵這就開始有不溶物了?
湊近聞了一下,沒什麼不對勁的氣味。
向身邊南宮信的杯子裏看了一眼,也是一樣。
不對,上次煮的時候完全不是這個樣子。
就算腦子再怎麼糨糊,遇到老本行的問題還是轉得起來的。能讓奶茶這種性質的東西出現這種現象,最可能的就是加了電解質。
在這個地方,能算的上是電解質還無色無味的東西……
一個字從腦子裏蹦出來,彥卿迅速向下掃了一眼,還好這些大老爺們兒們對酒肉的興趣比對奶茶大得多,二十來人裏還沒有一個動奶茶杯子的。
還沒來得及舒口氣,向身邊掃了一眼,彥卿差點兒跳起來。
誰都沒去動奶茶杯子,偏偏這人眼瞅著就要伸手去拿了。
彥卿一聲沒來得及喊出來,不知道算湊巧還是不巧,也不知道是有心還是無意,南宮信竟然正是時候地碰翻了手邊的奶茶杯子,一杯奶茶全潑了出來,南宮信手背立時紅了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