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韋接了個電話出去了,姑娘和他們一起聊,四個人很快就把明天的行程定為母校一日遊。事實上展駿對這個興趣不大,他對自己就讀的學校所有的印象,除了各種榮譽和王釗君,就再也沒有什麼好的回憶了。而就連那些榮譽,也成為自己傻乎乎的一個證據。但老人興致很高,他也笑著應承了下來。
正談話間,包廂外突然傳來推搡和叫罵的聲音,其中有展韋的一份。
“……怎麼了我為什麼進不去?”◥思◥兔◥在◥線◥閱◥讀◥
“你先走,先走好嗎?現在不……”
“我他媽怎麼就得先走啊?我不是你爹我不是他老子啊?!展韋你良心哪兒……”
“不行!你不能進去!”
“你他媽敢攔我?!”
展駿猛地站起來,胸口堵著一口氣,太陽穴突突地跳。
那個聲音他太熟悉了,縱使十多年不聽不想,也死死地印在他腦子裏,就等著這麼一個機會全都躍出來惡心他。
姑娘和父母都愣了,互相對視了幾眼,姑娘忙站起來說:“我去看看阿韋什麼情況……”
“不不,你們繼續聊,我去就行。”展駿站起來製止了女孩的動作,關上包廂門之前還朝兩個老人露出輕鬆安撫的微笑。
然後這個笑容在關門轉身的下一瞬間立刻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他無法掩飾的怨戾。
展立國和展韋正在拐角處拉扯,兩個服務員跟在倆人身後一臉緊張。在展駿轉身的時候,展立國吼著“我他媽白養你了”,狠狠給了展韋一個耳光。
展韋背脊撞到了牆上,差點滑下去的時候被展駿扶住了。
展駿盯著展立國。昔日離家之前還四肢俱全的父親,此時拄著一根拐,右腿膝蓋以下空空蕩蕩。
比憤恨更強烈的空虛感突然湧了上來。
展立國看著站在自己麵前的青年。展駿和展韋長得很像,他在一瞬間就認出了這個冷冰冰怒視著自己的人,正是自己今天想見的大兒子。
“他是你養的?”展駿沒看展立國的腿,死死盯著他的臉,“你給他煮過一次飯?你給他洗過一次衣服?你去開過他家長會?你連我們兄弟倆現在幾歲都記不起來了吧?”
麵前蒼老的男人沒有反駁,緊緊抿著嘴唇,被酒氣久熏的眼睛和鼻子全都泛著不正常的紅,臉上坑坑窪窪,氣色極差。
在展駿的記憶裏,展立國最後一次出現在他們兄弟麵前是在某個夏日的晚上。他從外麵回來,將帶回來的幾百塊錢塞到展駿懷裏,告訴十幾歲的少年“明天去給你媽交藥費”。展駿沒有告訴這個臉上帶著被毆打傷痕的男人,幾百塊錢隻能支持兩天,而母親還要住很長一段時間的醫院。展韋坐在沒了家具的客廳地板上,把書放在腿上,作業本攤在小木凳上,認認真真地做作業。展立國摸了摸他的頭,說爸爸晚上給你買拿破侖蛋糕回來吃,說完之後回房間收拾了一會,提著個塑料袋就走了。
毫無心機的展駿不知道就在自己沒注意的二十多分鍾裏,展立國拿走了家裏一切值錢的票據和所有的現金、存折、儲蓄卡,母親珍藏著的一小箱首飾他也沒忘記,還連帶著夫妻倆結婚時樸樸素素的一雙金戒指。展韋在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裏,都在等待著父親承諾要帶回來的拿破侖蛋糕。展駿每次從學校或者醫院回來,都能看到坐在門口咬著個哨子小聲吹著的展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