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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練習過的小提琴和展韋學過四五年的鋼琴早就賣掉讓展立國還債了,展立國拿走的幾乎就是他們當時的所有資產。想到弟弟所有的玩具將會越來越少,母親的病情越來越重卻沒錢醫治,他當時瘦小的身軀差點就承受不住那麼可怕的痛苦和壓力。
“我知道你恨我,我也不說你孝不孝了。”展立國舉起沒拄拐的那隻手,顫顫的手指直戳向展駿的臉,“我都聽展韋說過了,你不是把那房子賣了嗎?那房子賣的錢一分都沒過我的手,你覺得有道理?那是我買的房子,婚前財產,寫的是我的名字。”
他一舉起手身體就不穩。空蕩蕩的褲腿上打了個結,褲子上灰灰白白盡是灰塵和石灰粉,狼狽不堪。
展駿把伸手擦鼻血的展韋往自己這邊拉了拉。他覺得站在這裏試圖跟展立國交流的自己也是挺蠢的。
作者有話要說: 展爹出場……
☆、45.“美好生活,值得期待”
意識到自己的不便,展立國縮回了手,把拐在地上敲得篤篤響,一張臉漲得通紅,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展駿看到他憋得脖子上青筋直冒,怎麼都看不下去,轉身拉著展韋往回走,誰料外間吵嚷聲音太大,姑娘和他父母已經都走了出來,正在走廊上愣愣站著。
他們都見過展立國。那日雙方家長見麵,展立國穿得還算整齊,今天卻實在不成樣子,兩個老人麵麵相覷,都有些皺眉。
展駿咬牙恨恨地想,這次自己處理得不夠利落了,居然忍不住就和展立國在大庭廣眾之下爭執起來,忘了今天的正事。
展韋抹了鼻子下淌出來的血,朝走過來拉著自己的女孩擺擺手,轉身走到展立國身邊小聲說了幾句話。展立國瞪著展駿,又瞟了展韋幾眼,終於軟下來,轉身踉蹌著離開了。
父親從小就更疼愛弟弟,展駿心裏是知道的。看著弟弟和父親之間的氣氛,展駿又難受又酸澀,卻還要打起精神給親家一個合情合理的解釋。等姑娘和父母坐上了回去的車,兄弟兩個終於可以麵對麵說說話了。
展立國卷款逃了,卻也沒有逃到更遠的地方去。他買了張站台票,背著個裝著所有值錢東西的便宜書包,一路上躲躲藏藏,坐著綠皮火車來到了相距不遠的這個城市。賭徒無法擺脫僥幸心理,可一年不到,他就把原先的錢和變賣首飾得來的款子全都輸沒了,還欠了高利貸好幾萬。他心裏惦記著那套房子,卻不敢回去,隻能想了個化名,在建築工地上打小時工。
那時正值城市建設的井噴期,大量外來務工人員湧入,他花二十塊錢買了個粗製濫造的身份證,輾轉換了好幾十個工地,也算有驚無險地過了幾年。
在一個大學園區裏搬磚的時候,展立國看到了在密密麻麻的新生人潮中,一對和自己長相相似的男孩子。
展駿這才知道,原來在弟弟上大學的第一天,展立國就已經見到了他們倆。
一個多月後,新的教學樓即將落成,展韋正和幾個同學抱著籃球從球場往宿舍裏走,半途中聽到有人喊他的名字。他轉頭看到的是一個穿著深藍色工裝、帶著橙色安全帽的中年男人。男人臉上還帶著幾道舊傷疤,躲在玉蘭樹的陰影裏畏畏縮縮,可展韋還是一下子就認出了他。
展韋當時幾乎哭了出來。他把手裏的籃球狠狠砸向那個站在樹蔭之下的男人。傍晚的日光照不到的角落裏,他憤怒又絕望地低聲斥罵自己的父親,展立國蹲在磚塊上低著頭,一聲不吭,隻是不停地反複搓著手。
“你一直瞞著我。”展駿揉了揉死死皺著的眉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