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再無其他人。他西裝筆挺,平時沒怎麼打理的頭發整齊油滑,露出了光潔的額頭和耳垂上的一顆黑色耳釘。
房澤沒有回應季滿,他看著季滿耳上的耳釘,聲音有一些顫唞:“這是我爸給你的訂婚禮物。”
季滿把禮物拿在手裏,察覺到手上的重量十分熟悉,有點詫異:“是醒酒壺嗎?”
“嗯。”
在來的路上房澤跟展駿說過這個禮物的事情。在他和季滿還是好朋友的時候,季滿和季修來過家裏吃飯。房文斌拿出珍藏的紅酒來接待,季滿和房澤兩個未成年人被準許每人喝半杯。醇紅的酒液倒在醒酒壺裏,晃出誘人色澤。季修對紅酒的味道讚不絕口,兩個孩子卻都盯著房文斌拿出來的醒酒壺。
那個醒酒壺是房文斌一位外國友人贈送的,說起那朋友的名字也算是如雷貫耳。據說醒酒壺用一整塊水晶手工雕琢而成,呈十分流暢完美的長條線型。瓶身上用極其細致的工藝雕了普羅米修斯盜火的故事,線條抽象,被壺中酒漿映得頗有些光怪陸離。
季滿對這個醒酒壺的喜歡太過明顯了,臨走的時候季修問了醒酒壺的事情,房文斌告訴他這個醒酒壺世上僅有一個,而且這樣合適的水晶也是極其難得的。季修很遺憾,從此季滿每次到房澤家裏來,都要攛掇房澤從房文斌的酒窖裏把這醒酒壺拿出來看看。他也不喝酒,就把壺子放在陽光充沛的地方看,陽光折射的過程中,將普羅米修斯手中的火種照得閃閃發亮。
房澤非常喜歡這個時候的季滿。他趴在地毯上看季滿,季滿認真細致地端詳醒酒壺,偶爾察覺到身邊少年的眼神,回頭朝他笑笑:我以後做一個這樣的醒酒壺給你好不好。
房澤說好,你做一模一樣的嗎。
季滿搖頭:我不刻普羅米修斯,刻你的樣子。
當時當刻的房澤是相信的。他相信麵前微笑的少年會履行他的諾言,相信每一次親吻裏濃密的情意不容作假。
季滿顯然也想起了這些事,他似乎想解開禮物的包裝,但最終把手放下,轉身將禮物好好地收在了自己的衣物箱裏。
“這不是我爸爸用的那個,是他這幾年裏一直讓別人幫找、前段時間才剛剛做好的。”房澤平淡地說。
季滿是否還對房文斌那個時候的堅定拒絕心懷不滿,展駿看不出來。身穿黑色西裝、左胸別著白色薔薇花的男孩眉目間有了與成人應對的從容和狡黠,隻見他笑笑道了“多謝”,然後房間裏又陷入了沉默。
展駿站在房澤身邊,他覺得房澤是有話想說的。為了給他留一些說話的空間,展駿悄悄地挪到了窗邊。窗下是一片平整的草地,草地接連著山莊的內湖,幾隻長頸的天鵝悠悠在湖麵上蕩漾。
展駿瞥著在房間中央站得有點局促的兩個人。現在的進展要不是房澤衝季滿說“你為什麼這樣做”,要不就是季滿對房澤說“對不起但我還是愛你的”,然後兩人互訴衷腸,淚眼汪汪地……私奔?
被自己的腦內劇場嚇了一跳的展駿拍拍胸口笑。他心知這絕對不可能,這兩人雖然年紀不大,但卻都有非常固執的原則。他不好一直盯著看,隻好轉頭觀察停在窗邊的一隻紅色蜻蜓,數它翅膀顫動了多少下。
“還給我。”沉默良久,房澤突然沒頭沒尾地開口。
站在他麵前一直用壓抑而熱烈的眼神緊盯他的季滿聽到這句話後,移開了目光,但沒有應答。
等不到答案的房澤又說了一遍:“還給我。”
“小房子……”
“別他媽這樣叫我。”房澤終於沒能壓住自己的煩躁,“你都結婚了還戴著它幹什麼,還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