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前,成弈親披戰袍,又上戰場,和小舅子陳毓聯合之下,竟是大小十多場戰事打下來,一場敗績也無。

直把個從來都是皮糙肉厚死不要臉的東泰小兒給打的哭爹叫娘,終是再也受不住,一波一波的派人來求和。隻成弈和陳毓鐵了心要給從來都不安分逮著機會就想啃掉大周一口肉的敵人一個教訓,竟是一概置之不理,隻管打下去。

到得最後,東泰人終於徹底崩潰,內閣為了表現自己真的懺悔了,竟是設計活捉了發動戰爭的攝政王吉正雄,並火速作為此次戰爭的罪魁禍首移交給大周軍隊,聽說前來求和的使者團已然從東泰啟程,待得靖海關放行,就會趕來都城。

這些好消息的傳來,無疑令得京都百姓一直壓抑的心情終於舒展開來。

隻和百姓的興奮不同,朝廷之上卻依舊是陰雲密布——

東部災荒,雖是前幾日終於有大雨傾盆落下,也隻是緩解了下一季的災情罷了,眼下卻依舊有數十萬百姓流離失所;兩國的交鋒雖是己方的勝利指日可待,對大周卻也造成了莫大的打擊,比方說最現實的一點就是,大周的國庫已是幾乎要空了。

說句不好聽的,甚而為了能多擠出些糧食來,皇上下令,便是自己和皇後每日桌上膳食也不準超過四樣,至於其他妃嬪,則有兩道菜便可。

可諸般舉措也不過是杯水車薪。

就比方說眼下:

“……皇上,這些都是衙門裏的好手精心算出來的結果,微臣又親自帶領精於計算的幹吏核查過,委實不能再少了……”

戶部尚書魏明堂哭喪著臉,邊說還邊下意識的揪著下巴上亂糟糟又參差不齊的胡須——

魏明堂也是進士出身,年輕時就是個美男子,即便這會兒年紀老邁,依然是個帥氣的老頭,尤其是魏明堂一部胡須,更是為他增色不少。

擱在平時,魏明堂也是愛惜的緊,不獨不時拿小梳子梳一下,還不時用各種上好的藥物保養,平時最是水光潤滑,這幾日卻生生被撚斷了不知多少根,反正老魏每日照鏡時都會無聲的哀嚎良久,可一旦瞧見賬麵上的數字,卻是止不住依舊想薅下巴上的那些胡子。

不怪魏明堂如此,實在是作為管錢糧的戶部尚書,魏明堂還是頭一次過的這般憋屈——

偌大一個國家,賬麵上滿打滿算竟是還不到一萬兩銀子,至於糧食,嗬嗬,誰知道那是什麼東西?

別看戰爭結束了,可魏明堂卻是明白,不打仗了怕是會比打仗時還更要錢糧。之所以如此,實在是因為戰爭時人們最關心的就是怎麼收拾那些不長眼的敵人,即便受了些委屈,可在國家正在應對的災難麵前,一般還是能分清孰輕孰重的,可一旦真正結束,外部矛盾沒有了,內裏說不好就會開始鬧起來了。比方說那數十萬流民,真是不能好好安排的話,說不會就得出大事。

大周眼下滿目瘡痍,可是絕經不起第二次戰爭了。

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呀,魏明堂這般好麵子的人,為了讓皇上幫著多籌措些糧草,甚而連打滾撒潑、一哭二鬧三上吊這些市井招式都用出來了。

看到一個頭發花白、胡子邋遢,模樣還算周正的年老帥哥就這麼淚眼朦朧楚楚可憐的瞧著自己,皇上雞皮疙瘩都顧不得起了,站起身形隻管往宮內疾走:

“朕內急,須得更衣……”

很快人影就消失不見了,然後都過去半個時辰了也不見好轉,魏明堂終於徹底傻眼了——

皇上也太奸詐了吧,竟還尿遁了!

卻不知皇上正躲在後宮長籲短歎——要是父皇還在就好了,不然,自己何至於被難為到這般地步?

“皇上,”一直默然的鄭善明忽然道,“說不好有一個人能想出法子來。”

“誰?”皇上正自走投無路,聽鄭善明如此說,立即有了些精神,“是不是父皇給你托夢了?”

“啊?”鄭善明驚了下,嘴巴半晌都合不攏,卻終於趕在皇上不耐煩的讓自己出去之前把上下嘴又合了起來,半晌咽了口唾沫道,“先皇臨終時說過這樣一句話,文有陳毓可安邦,武有成弈能定國……”

皇上一下坐直了身子,高興的朝著大腿狠狠的拍了一下:

“果然是忙昏頭了,我怎麼把父皇的遺言給忘了?”

陳毓可不隻是文章做得好,也不隻是打仗在行,記得不錯的話,他們家的生意也是興隆的緊,說是日進鬥金也不為過,之前還聽人提起,說是陳毓家鄉的人都說他是善財童子下凡呢。

也不求陳毓讓自己發什麼大財,能讓自己過了眼前這個難關就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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