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徹道:“你可知道,這份遺詔,已經被竇太主呈給了朕?”

“什麼!”竇嬰驚道:“卑臣不知,這不是卑臣的意思。”

“不管是不是你的意思……”劉徹歎了口氣,喉頭滾動了好幾下,才道:“不管是不是你的意思,這份遺詔已經被呈了上來,已經公諸於眾了,但是竇嬰,但是……”

劉徹看著竇嬰,道:“但是尚書大行……沒有這份存檔。”

竇嬰“哐啷”一聲抓住欄杆,道:“不可能!皇上,你要信我,這絕對不可能,遺詔的確是先皇給我的!”

劉徹猛地長身而起,也抓住欄杆,道:“竇嬰,朕信你,但是朕要告訴你,尚書大行沒有,沒有這份存檔!現在已經有人在彈劾你偽造遺詔了……”

竇嬰全身突然泄了勁兒一般,頹然坐了下來,劉徹道:“還不止如此,因為你的這件事,朕剛剛已經下了聖旨……廢皇後,收璽綬。”

“皇……上?”

劉徹也跟著坐下來,道:“朕無能,朕誰也保不住。”

“皇上……”竇嬰抬起頭,看著劉徹道:“皇上不要說這樣的話,您尚年輕,還有很長的路要走下去,相信先皇將朝廷交給皇上,一定也是相信皇上可以勝任的,不像老臣……不像老臣……隻是,隻是老臣連累了皇後娘娘。”

劉徹道:“朕心裏頭不好受,倒是希望你現在罵朕,痛罵朕一頓!”

竇嬰笑道:“皇上,太皇太後的磨練您都已經淌過來了,又何在乎王太後給您的磨礪呢……先帝料到了一切,隻是先帝卻料錯了一件事,那就是……皇上根本不需要任何人來輔國、監國!”

竇嬰說著,退後一步,深深的拜下來,道:“老臣一輩子也沒能為皇上分憂多少,下到地下,也愧對先皇的信任,臣……汗顏啊。”

劉徹坐在地上,看著竇嬰一麵笑一麵哭,一下、兩下、三下的向自己跪拜磕頭,劉徹眼睛登時有些酸脹,隻能坐在牢房的地上,隔著欄杆,注視著竇嬰一下一下的磕頭,聽著那輕微的“咚咚”聲,突然想到嬴政和自己說的話,做帝王,要能忍,要能狠。∴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劉徹從地牢出來,他能去見竇嬰最後一麵,卻不敢去見嬴政一麵,雖然劉徹曾經懷疑嬴政,也曾經覺得他幾乎功高震主,如果繼續讓他參與朝政,恐怕嬴政就已經不是第二個呂後可以形容的了。

隻是劉徹從來沒有想過要殺嬴政,或者廢了他,王太後拿著太皇太後的諭旨,還是劉徹答應不再追究田蚡的事情,才保下了嬴政的性命。

這種樣子的求全,讓劉徹怎麼去見嬴政,或許再過幾年,等劉徹的勢力足夠孤立東宮的時候,再把嬴政從長門宮接回來。

劉徹想的好,王太後和田蚡也想到了這點。

田蚡道:“依我看來,這個陳皇後可比竇嬰要難纏,皇上的心思現在還在陳皇後身上,怕以後會有反複,隻要讓他出了長門宮,咱們以後的日子恐怕不好過啊。”

王太後冷笑道:“這還不好辦麼?當時他怎麼對待王恢的,現在咱們就怎麼對待他,豈不是簡單?”

田蚡道:“這……這件事恐怕兄弟我做不了,皇上雖然嘴上說不追究我的問題,但是肯定已經懷恨在心,這件事若是再由我來辦,皇上定然會找個機會就治我於死地的!”

王太後道:“你怕什麼?竇嬰馬上就要處斬了,看他們竇家以後還怎麼翻身,”

田蚡聽到竇嬰要處斬了,全身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哆嗦,偽造遺詔這個罪名可不小,竇嬰一家一百多口人,也算是田蚡親手推上了斷頭台,讓他聽了怎麼能不害怕。

王太後笑了一聲,道:“最可惜的就是竇太主一家,他女兒進了長門宮,竇嬰又要被斬,竇太主除了進出皇宮的門籍,就沒什麼事兒了,太可惜了。”

田蚡道:“姐姐呦,咱們見好就收罷,免得皇上跟咱們過不去。”

嬴政從椒房殿搬到了長門宮,這裏的擺設他非常熟悉,並不是因為他在這裏居住過,而是嬴政曾經在這裏,看到一個形容憔悴的女子,嘴裏唱著“夫何一佳人兮,步逍遙以自虞”,最後抑鬱而終。

而嬴政卻變成了這個女人,頂著陳阿嬌的殼子,在椒房殿中建立著自己的勢力,隻不過當他有了人心,收服了人才,一切隻剩下最後的一步,事情卻急轉直下。

嬴政眯了眯眼,望著殿外麵,突然有個侍女走進來,道:“娘娘,王太後派人來看您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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竇嬰因為偽造遺詔,殺頭棄市,棄市於渭城,魏其侯府一家一百餘種,均被斬首。

劉徹張開手臂,讓李延年幫他整理好袖子,這才扶了扶冕旒,出了寢殿,上了車,往承明殿去了。

百官早早的位列承明殿門口兩側,劉徹的車仗一到,百官跪下山呼萬歲,劉徹下了車,往殿中走,東宮王太後已經坐在了上手的鳳坐上,繼續臨朝。

百官見禮之後,田蚡稟告了魏其侯被處斬的事情,承明殿上一時間一片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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