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徹最後一句重複的話,說的一字一頓的,滿朝大臣都聽得出來,那是咬牙切齒的,幾乎把後槽牙咬掉了。

田蚡臉上也沉了下來,畢竟他是劉徹的舅舅,那就是長輩,如今東宮是王太後,他怎麼也沒想到,劉徹竟然給他難堪。

田蚡隻好硬著頭皮道:“回皇上,沒有。”

劉徹道:“還不滾回去。”

“……諾。”

田蚡討了沒趣,又跪坐回去。

劉徹這才收回目光,冷聲道:“廷尉署接到彈劾太尉和禦史大夫的奏章,已經立檔調查,衛尉,將這兩個人也帶下去。”

二人也不去想廷尉署是不是真的立檔調查了,一句討饒的話也沒說,畢竟靠山已經倒了,再討饒也沒有用,當下也被帶了下去。

三公在一刻之間全被罷免,饒是諸位大臣再見多識廣,也難免偷偷議論起來,竇嬰跪坐在列,隻是閉了閉眼,歎口氣,什麼也沒說。

劉徹道:“三公的新人選,朕心裏已經有了打算。”

劉徹冊封了太尉,隨即道:“韓安國,你一向和朕唱反調,但是在你跟著梁王的時候,朕經常聽說你有遠見,有膽識,有才略,朕希望這些都是真的……你就來做這個禦史大夫罷。”

韓安國沒想到皇上竟然讓自己當禦史大夫,畢竟他說出來的話,全都是傾向於與匈奴和親的,而這些話也是劉徹最不愛聽到的,結果劉徹反而重用了自己。

韓安國說不感激是假的,連忙走到殿中間,跪下來叩謝道:“謝皇上恩典!”

劉徹揮了揮手,過了半響,才又道:“竇嬰。”

現在三公已經封了太尉和禦史大夫,剩下的就隻有三公之首的丞相,而劉徹卻叫了竇嬰的名字,田蚡的心一下涼了半截,沒想到王太後把劉徹叫走這麼半天,劉徹竟然還一意孤行的讓竇嬰做丞相。

竇嬰應聲站了起來,慢慢的走到殿中間,跪下來,道:“卑臣在。”

劉徹揉了揉額角,說話也沒有方才那麼疾言厲色了,慢慢的道:“你是老臣了,你的才識和建樹,還有作風,都是朕親眼見過的,朕很尊敬你……”

“卑臣……愧不敢當。”

竇嬰深深地拜下去。

劉徹道:“朕心裏這個丞相的人選……非你莫屬,但是……朕已經親口答應了太後,太後想讓田蚡來做這個丞相。”

無論是田蚡,還是竇嬰,亦或是滿朝的文武大臣,都萬萬沒想到,劉徹竟然把這句大實話說了出來。

封田蚡為丞相這件事情,其實早就板上釘釘了,隻是這種事情從來都是心照不宣的,誰讓他田蚡有個姐姐是王太後呢,誰也沒想到,皇上竟然把這句話就這麼明明白白的說了出來。

這不就是明明白白的甩了田蚡一個耳刮子麼?還是當著這麼多大臣的麵,賞了他一個清脆的耳刮子。

田蚡臉上青了白,白了黑,已經五顏六色,不可言喻了。

劉徹道:“竇嬰啊,你年事已高,又為大漢盡忠了這麼些年,也累了,該享福的時候就要享福,就好好歇歇罷。”

竇嬰笑了一聲,再拜下去,以頭碰地,道:“謝陛下關心和厚愛,這是卑臣的福氣。”他說完了,才抬起頭來,站起身來,走到列中,跪坐下來。

劉徹掃了一眼眾人,看到田蚡表情,才笑道:“舅舅,來,朕要冊封了。”

田蚡一口氣梗在胸口上,不上不下的,這個丞相簡直比不做還難看,麵上已經無光了,從今天開始,誰都知道他田蚡是靠著王太後上位的,還不被皇上所待見。

田蚡又不能在承明殿上就抗旨,耍臉子不接受丞相這個位置,現在是上前也丟人,不上前就死人,隻好沉著臉走到殿中間。

劉徹笑道:“既然太後想讓你做這個丞相,朕沒有回絕的道理,畢竟嘛,孝順最重要,朕要給天下人做表率,行罷,舅舅你就來坐著個丞相……要開春兒了,記得去看看連年決堤的河啊,什麼地方豪強啊,都替朕……想著點兒。”

劉徹說完,不等眾人反應,也不等田蚡拜謝,站起身來,將剛才摔在桌案上的竹簡拿起來,扔在地上,轉身走人了。

李延年忙喊一句退朝,也趨步追著走了。

眾臣低頭一看,摔過來的本應是之前皇上說的,豪強欺壓百姓的奏章,其實隻不過是主父偃他們合力撰寫的皇太子賦,不禁都是倒抽一口冷氣……

今天是逢五,也就是早朝的時間,嬴政自然知道這一天可謂是風雲變幻的一天,隻不過椒房殿裏卻像往日一樣,後宮能感覺到什麼?什麼都一樣而已。

隻不過太皇太後沒了,他頂的這個殼子,也就沒了靠山而已,嬴政現在也不知道該不該慶幸,有了一個皇子,王太後找不到轍動自己。

嬴政正想出去走走,聽聽朝議的風聲,結果乳母就抱著孩子進來了,笑道:“皇後娘娘,小皇子睡醒了一覺,正嚷嚷著找您呐!小皇子可是極為粘您的。”

嬴政頓時心裏“咯噔”一聲,他從沒想過,自己這個統一六國的始皇帝,竟然有一天會怕一個沒斷奶的毛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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