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斜的靠著車壁,冕旒垂在額前,那樣子一點也不雅觀,一副沒有防備沒有戒心的樣子。

嬴政撇頭看著劉徹一會兒,隨即輕笑了一聲,自己登上王位的時候也很年輕,隻不過朝中可沒有太皇太後這麼個人物來磨練自己的意誌。

劉徹從起初的意氣用事,到後來竟然開始對自己起疑心,全靠了太皇太後的磨練,說到底,太皇太後雖然處處阻撓他,但終究是親人,不會將劉徹置之死地。

而嬴政不同,秦國夾雜在六國之間,那可都是真刀真槍的流血割頭,那才是真正的縱橫捭闔,結盟與毀約隻不過是彈指之間的事情。

嬴政有的時候很看不起劉徹,他覺得,倘若是自己在坐擁這個天下,哪還能讓匈奴人叫囂?但是有的時候又不得不承認,劉徹竟然天賦極高,遇到阻礙的時候善於省身,每個帝王都有通病,霸道,專政,愛聽馬屁奉承,一意孤行。一個好的皇帝不在於他有沒有這些毛病,而在於他意識到這些毛病的時候,能不能拉下臉來改正。

在這點上,劉徹無疑做的很好,從一個意氣用事的少年人,速度的成長起來。

劉徹,是他嬴政所見過的,最厲害的一個勁敵……

下了車,楚服和李延年又把劉徹扶回了殿裏,衛子夫杵在一邊,也不敢過去,就鋪了鋪軟榻,楚服和李延年幫忙把劉徹放在軟榻上,除掉了冕旒和鞋。

嬴政也懶得再看著劉徹,反正自己的任務完成了,目的也達到了,劉徹醉了,不可能去椒房殿對自己動手動腳。

嬴政道:“去弄點醒酒的湯來,等會兒給皇上喝了。”

衛子夫應了一聲,趕緊抽空走了出去。

李延年道:“娘娘要回去了麼?”

嬴政剛想點頭,就聽劉徹似乎在撒囈掙,嘴裏嘟囔著什麼,眾人一下子不敢再說話,以為皇上醒了,殿裏靜了下來,一下子就聽清楚了劉徹說的話。

劉徹口說並沒說什麼實質性的話,隻是輕輕喚著“阿嬌”……

李延年聽了,頓了頓才對嬴政笑道:“那娘娘等一下,奴才讓人備車去。”

嬴政點頭,李延年很麻利的就退了下去。

楚服熟悉嬴政的習慣,這時候就退在一邊兒去,也不說話,靜靜地站著,若是有事,嬴政自然會吩咐的。

嬴政在酒宴上費了半天的神,有些累了,就坐下來等著。

劉徹蓋著被子,裏麵的衣服沒有脫掉,雖然是冬天,但是因為喝多了酒,難免心口燥熱,身上又蓋著被子,自然要踢掉。

他弄掉被子,翻了個身,也不知怎麼就睜開了眼睛,嬴政看他折騰著,突然就睜眼看自己,嚇了一跳,還以為劉徹是在裝醉。

劉徹並沒有完全醒過來,迷迷糊糊的看著嬴政,隻是傻笑了兩聲,然後含含糊糊的道:“阿嬌……阿嬌姐姐……”

嬴政瞧出來他在撒囈掙,也就沒去管,隻是等著李延年備好車。

劉徹伸手拉住嬴政放在床沿上的手,別看他喝多了酒,但是手勁兒還不小,嬴政一掙脫,他的力氣反而更大,嬴政也就沒再動,撒酒瘋的人隻能哄著,當下道:“皇上醉了,快些休息罷。”

“不不……朕……朕沒醉。”

嬴政一聽他說自己沒醉,那肯定是醉得厲害,心裏也就放心了。

劉徹攥著他的手,手心裏滾燙著,睜著眼睛盯了一會兒,兩眼皮就開始打架,最後架不住困意和酒意,又閉上了眼睛,隻是嘴裏輕聲叨念著:“阿嬌……你讓朕……拿你如何是好。朕……朕從來沒這麼放不下一個人,從來沒有……唯獨是你,舍不得……你卻,你卻都不肯對朕多笑一句……”

嬴政聽了,也不知是為何,總之半天沒說出話來,張了張嘴,最後才道:“陛下要美人,哪裏尋不到。”

劉徹的手猛的收緊了,緊緊的扣住嬴政的手腕,皺起眉頭,聲音也突然拔高了,道:“朕隻要阿嬌!隻要阿嬌……旁人不要,她們再美……也不懂朕的心思,再沒有……沒有一個人,更懂得朕的抱負……朕隻要阿嬌……”

李延年這個時候回來了,進了殿,輕聲道:“娘娘,車備好了。”

嬴政“嗯”了一聲,退下劉徹緊緊抓住自己手腕的手,笑了一聲,道:“陛下要的,不過是一個智囊。”

他說罷了,頭也沒回的出了大殿,下了台階,楚服連忙跟在後麵,扶著嬴政上車。

衛子夫等了很長時間,才端著醒酒湯回來了,她不怎麼敢見嬴政,總覺得是不是自己的計量已經被皇後娘娘看穿了,這要是看穿了,自己沒有地位,沒有權利,隻憑一個竇太主,就能輕而易舉的碾死自己,就連衛青也不能幸免於難。

衛子夫突然意識到,自己的行動恐怕是太急於求成了,皇後已經開始注意自己了,衛子夫有些悔的腸子發青,隻是已經沒了辦法,現在補救也不一定能管用。

衛子夫故意拖了很長時間,進了殿的時候,已經不見了嬴政的影子,就連跟在嬴政身邊的宮女楚服也不見了,李延年看見她,道:“你怎麼才回來,快點喂皇上和醒酒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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