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聘的軍隊是他親自練出來的。北方的漢子本就血性方剛,主將在場,士氣高漲,如一支出刃的利劍,所向披靡。
片刻而已,紅服的將士便就倒了大片。江聘斂眸,鐵臂翻轉,銀槍閃亮,轉眼間,便就斬殺幾人於馬下。
他不戀戰,而是調轉了馬頭,去找那被幾人護在身後,早就嚇白了臉的周姓將軍。
當初與西津的那戰,他曾聽那個新皇派來的使臣提過他。說他是大夏的第一謀士,為新皇出謀劃策無數。
那個臣子沒說,但江聘也猜得到。這無數兩個字裏,定是包括覆滅衛將軍大軍的主意。
所以,奪命之仇?
他牽引著韁繩,慢悠悠地在那幾人麵前晃。臉上掛著挑釁的笑,眼睛眯起,滿臉的不屑。
周圍的廝殺已經接近尾聲,屬於他的將士都勒了馬回到他的身後,馬蹄踢踏。
周姓將軍的殘將也隨著他而去,散亂地排開。幾千人的戰鬥,到了最後,他們隻剩了寥寥幾百人。
而江聘這一方,聲勢仍然浩蕩。
他最得力的那個副將得意地勾唇拱手,揚聲稟報,“報主將,此戰,勝!”
江聘打了馬轉身往回看,笑得恣意。他本來就是個痞子像,披上了銀甲,就成了兵痞。隻不過是地位最高的那個兵痞,統領千軍。
他帶出來的兵,和他都是一副德行。戰場之上,仍舊吊兒郎當。
身後的城牆上,瞿景很默契地下令擊鼓。鼓聲震耳欲聾,順著風遠遠的飄過來。瞬間,本就高漲的士氣又上了三分。
江聘撚了撚手指,提著槍指向前方,臉上的笑有些欠揍,“說吧,狗頭軍師。你想怎麼死?”
雖是戰敗,卻也是一軍主將,被這樣輕蔑地叫做狗頭軍師,周姓將軍氣得有些抖。
北風蕭瑟,天高雲淡。這是一場注定結果的決鬥,沒什麼懸念。
畢竟江小爺曾經那麼一副那麼得意的樣子,說他真棒。
二十萬的軍隊,一場守城戰,傷亡與逃跑的士兵加在一起,人數過半。
後來的事情,鶴葶藶是從粟米的嘴裏聽說的。粟米聽阿三說,阿三偷摸摸地趴牆角聽瞿景說。傳來傳去的,有些誇大其詞,卻還是聽得她直笑。
對方與將軍近身肉搏,卻絲毫不是將軍的對手。兩個回合而已,銀槍翻轉,便就將其刺落馬下,紅纓上甚至都沒來得及沾上沙塵。
周姓欲要使暗招刺馬腿。將軍一眼識破,迅疾手勒韁繩,馬前蹄高高揚起,下一瞬便就從其身上踏過,手起刀下,人頭落地。
主將被斬,敵軍驚慌失措。一副將匆忙執弓射箭,白羽帶著疾風向將軍閃來。千鈞一發之時,將軍絲毫未見慌亂,鐵臂拉弓,下一刻便就有兩支羽箭呼嘯而出。
一支攔腰斷了那隻暗箭,一支則正中敵方副將麵門。
敵方大亂,潰不成軍。
鶴葶藶一邊笑眯眯地聽著粟米手舞足蹈地講,一邊忙活著把剝好的栗子調好餡兒。她難得下廚,挽了袖子,把頭發束起來,做的很認真。
江聘回來的時候,早就月上中空。姑娘抱著孩子坐在屋裏等他,不急不躁。
他還沒來得及換衣服,隻是匆匆洗了把臉。屋裏的燭火很暗,江聘以為她睡了,把腳步放得輕輕。可進了門,就對上她帶笑的眼。
“回來了,我一直等你呢。”鶴葶藶把孩子放進搖籃裏,輕聲喚奶娘來把他們抱走。她則上前去,溫柔地為他更衣,再說著家常兒的話。
“你不要擔心我們,我睡的很好,孩子也很好。”姑娘牽著他往屏風後頭走,莞爾,“沐浴用的水我都備好了,溫熱的。”
“對了,我還做了栗子餅給你。親手做的呢。你喜歡的味道,喜歡的甜度和鹹度,我知道得最清楚。”
江聘剛褪去了上衣,正抬腿跨進浴桶裏,舒服得直歎氣。聽著她的話,又頓住。
他抬眸看著靠在屏風邊的姑娘,一身素衣,笑得溫暖。那一瞬,就像是被小錘子忽的砸中了內心最軟的那個地方,酥酥麻麻。
江聘忽的就覺得,他所做的一切都好值得。
因為她,一切都好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