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信心比月亮都大的江小爺,給根棍子都能爬上天。他走到哪裏都不忘記自誇,翹著下巴,得意洋洋。
鶴葶藶被他逗得笑出聲。她很乖順地躺下去,衝著門口的男人努努嘴,“我等你回家。”
江聘笑著應她說好,隨即轉頭,不再留戀地抬步離開。他輕輕帶上門的一瞬間,風呼啦一下刮進屋裏,把床上的幔帳都吹得飛起。
有些冷。他不在的時候,有些冷。
姑娘把臉埋進枕裏,閉上眼睛。抓著被角的手指有些抖。
該來的總是會來。而她的丈夫那樣勇猛無畏,她該相信他的。
…她厭惡戰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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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皇不惜血本,派遣二十萬大軍進攻達城。他們沒有走大路,而是兵分多路從各個方向彙聚而來,等江聘得知了敵軍的動向時,敵軍離達城隻有百餘裏。
達城往東三百裏內都有江聘的守軍陣營,新皇的軍隊一路走過,幾次交戰下來,也損失了不少兵力。
江聘和瞿景連夜商討,並未命守軍強守,而是保存了大部兵力,及時撤退並在敵後彙合。
達城所在的山脈地勢複雜,易守難攻。敵軍不明氣候和地形,雖兵強馬壯,卻也吃了不少暗虧。等在第二日到達達城腳下的時候,氣勢已有些衰落。
守城的軍隊和布防早已準備好,將士們嚴陣以待,隻等主將一聲令下。
新皇所派遣的大將姓周,是隨他一起逼宮篡位的親信。新皇多疑,所相信的,不過如此幾個人而已。
周姓將軍與新皇相伴多年,自然也不是什麼善男信女,陰險狡詐之徒罷了。數十萬紅服大軍兵臨城下,銀劍在日下流光,紅雲壓城。血海一般。
江聘站在城牆之上,眯著眼看。瞿景在他身側,和副將小聲說著話。
數十麵紅色大旗一字排開,狂風之中獵獵作響。一半上寫著瞿,一半上寫著江。
這幅場景似曾相識。隻是上一次,他攻城。他和他的將士用鮮血染紅了那方沙漠,卻在垂成之時被迫鳴金收兵。這份恨,他永遠記得。
而現在,城下的是險些奪取他的命的敵人。
戰爭仍舊殘酷,到處都是鮮血,到處都是屍骨。羽箭像是暴雨一樣射下去,深入沙土,或是深入誰的身體。
戰鼓一次次被敲響,風卻逐漸趨近於平靜。不斷的有哀嚎聲傳來,戰車在沙上艱難地行駛,留下坑窪又無限延伸的車轍。
這不是一次多難的戰爭,就像是貓與虎的搏鬥。
周將軍對用兵之道並不擅長,對禦下之術也並不精通。他有著新皇一樣的特點,暴虐,易怒,可不同於新皇的是,他又膽小如鼠。
敵軍如同一盤散沙,輕易就可被擊垮。居高臨下射出的箭,將城下的地麵射成了篩子。不知是哪一支折斷了旗杆,大大的周字躺在地上,被腳攆踩過了無數次,破爛不堪。
士氣,就是一點點被磨滅的。
前方損失慘重,周姓將軍不敢再戰,匆匆鳴金收兵。可這鑼敲起來,本來士氣不振的士兵卻是像打了雞血似的。
隻是不是進攻,也不是撤退,而是倉皇地四散奔逃。
江聘經曆過大大小小數不清的戰役,卻是從未遇到過這樣的對手。這不像是軍隊,更像是一群被集合起來的乞丐和流民。找準了一切時機想要逃出生天。
他慢慢用手指拈去劍上的血,轉身下城牆。瞿景喚住他,給他帶上弓箭。
江聘厲害的是拳腳,更加精準的卻是箭術。百步穿楊。
近距離進攻是不該用箭的,瞿景卻笑著跟他說,或許他會用得到。
江聘挑眉,笑著接過。
底下亂成了一鍋粥,煙塵漫天。他們並沒下令再次放箭,都是些被迫為戰的人,放了便就放了。
周將軍慌了神,他大聲叫罵著讓那些逃跑的將士停下來,卻沒人聽從於他。戰馬受了驚,帶著他飛速地向城牆的方向奔馳,周圍的人也都嚇了一跳,急忙去追隨主將。
城門忽的大開,江聘身披戰甲,帶著幾千騎兵飛馳而出。馬蹄後激起塵土萬千,刀光劍影,閃耀成一片。
雙方的陣營第一次正麵對上,實力如何,當下便就見了分曉。